【特稿】:侠医圣手季德胜——家乡人物传记之二(本文选自《宿迁现代五杰》/庄斌(老貘老师)编撰/原文化部部长孙家正题写书名/《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9月第一版)【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一个在江湖上行走流浪了半个世纪的“蛇花子”,在共和国的怀抱里获得了新生:由走街穿巷到登堂坐诊;由遭人白眼到成为万人景仰的白衣大夫;由居无定所、衣食无着到安居新房、拿取固定俸禄一家数口生活无忧……这一切深深的感动了他,于是,他将传之六世、秘不外泄的药方贡献给了国家。
他叫季德胜季德胜献出的系列“季氏蛇药秘方”是无价之宝,经专家反复研究和1700多例临床验证,用他的药方治疗蛇伤,治愈率达99.57%于是,季德胜献出的祖
季德胜蛇药片”神奇般地拉动了南通的化工产业链,几十年来,为南通创造了数十亿元的经济效益。而季德胜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江湖郎中也给南通人的脸上增添了无上的荣光。
季德胜出席全国文教群英会马陵山下弄蛇人季德胜不是南通人他是苏北宿迁市区西南郊(今耿车)人,但自他出生,他那所谓的“家”里并没有他的一砖一瓦,也没有族中近邻还在他父亲季明扬年幼时光,季氏即随着祖辈行走在江湖。
这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家族,像一叶扁舟,他们终年漂泊在苍茫人海,以捕蛇、采药,耍蛇、卖药为生1898年(清光绪24年)10月18日,季德胜出生在宿迁西南郊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里正是晚秋时节,母亲王氏先是大汗淋漓地产下婴孩,而后瑟缩在厚实的麦秸穰中,半新的棉被上加盖着丈夫褐色的短袄,婴孩在棉被掩盖下的襁褓中高声啼哭,仿佛在宣泄一种倔强和不平。
丈夫季明扬并不理喻这叫嚷,他穿着单衣,浑身冒着热气,刚才拿过一把剪刀剪断了婴孩的脐带,又拿过一瓶老白干,喝上一口,喷洒在剪刀上,再为母婴各消了毒现在,他又拿过刀剪,先宰杀一只短尾野雉,再宰杀一只无毒的乌风蛇
,口中念叨着:“多有不敬,是土地奶奶让我这么做的”庙外的薄霜撒在生命力极强的忍冬、羊蹄草和薯蓣的叶片上马陵山的秋色更加深沉凝重了已是40多岁的季明扬中年得子,兴奋得忙里忙外,他又将早已采摘来的枸杞子、沙参、焊菜叶等,一起放入热气腾腾的窑灶里,一时间,肉香和野菜的香气扑鼻而来,产褥上的王氏竟一时忘记了疼痛,欣慰地看着丈夫,又看着因喊叫而疲乏已经入睡了的宝贝儿子。
她大口地品尝着丈夫为她准备多天的美味佳肴母亲奶水充足,婴儿健康成长父亲季明扬为儿子取名“德胜”——读书人不是有“旗开德(得)胜,马到成功”的说法么!德胜一天天长大,还只能在地上匍匐时,他就生活在蛇的世界。
蛇是他的好友,他哑哑学语时拿着蛇亲吻、对话;蛇也是他的死敌,他生气时狠命地捏攥着幼蛇,可怜不知有多少蛇秧子死于他稚嫩的小手如果季明扬夫妻一起外出,就会让蛇来为他们看护孩子这种与生俱来的训练方法是季家祖传的。
大人们常常把捕来的无毒蛇秧子与孩子圈在一方树阴下,任他们自由嬉戏季明扬的家门前横亘着逶迤的马陵山,从西北主峰向东南方向,或而山峦或而丘陵,绵延数十里,遍布赤松、杉树、银杏、刺槐、桑、柳,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矮树和藤蔓。
荒草丛生,野兽出没,有野猪、野兔、刺猬、黄鼠狼、水獭、狗獾、野雉等,仅鼠类就有大仓鼠、黑线姬鼠、黄胸鼠、褐家鼠、小家鼠、大家鼠等,这真是为蛇类预备下了天然美食,季明扬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抓在手中的蛇:是火赤练
、黄风蛇、乌风蛇,还是花蛇、蝮蛇、水蛇……季德胜6岁即跟随父亲上山,父亲抓蛇,采草药,他要么提着笼子或篮子跟在后面,要么坐在指定的石头上,看蜥蜴、壁虎飞跑,有时也能抓到一只旱龟,乘着石龙虫发困打盹儿,他还会拿着手中的小石块砸向它的尾巴,石龙虫的尾巴很容易折断,但不一会儿它会骄傲地出现在你的眼前:它又长出了新尾巴!那些各色鸟儿更是季德胜的朋友,白头翁、斑鸠、啄木鸟、喜鹊、春苇鸟、
大山雀、翠鸟、画眉,叫声各异,美妙动听儿时的季德胜就属于山林野岭的孩子,这里就是他的课堂,父亲季明扬就是他的启蒙老师父亲采到好吃的水果或浆果,比如樱桃、野毛桃或萝摩,会立马回转身来,让儿子美餐一回但有一次炎炎夏日,季明扬竟没有采到野果,他饥渴难耐,儿子跟在后面更是嘶哑着嗓子要吃樱桃,情急之中的季明扬拽出洞里的一条翠青蛇,一口咬断脖子,汩汩地吮吸两口,就递到幼小的儿子手中;德胜害怕地直往后退,“甜啊!”父亲鼓励着。
儿子最终还是学着父亲的样子,将蛇颈对着小嘴,皱着眉头吱吱地吮吸着季明扬大笑,也欣慰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个小王八羔子迟早知道这是好东西从洞里捕来的翠青蛇,血冷如深井甘泉,清凉解渴,去肝火醒脾胃,真是上好的饮料!
爷儿俩要么早早出门,很晚才归;要么出门三两天才回到土地庙季明扬挑着担子,前头是孩子和草药,后面是蛇、野兔、野鸭,还有时令野蔬,如野山药(薯蓣)、菊芋(洋姜)、鸡头米、山楂、水芹……每次回来,王氏都要忙呼大半天,先要搞两个荤素搭配的吃食,让爷儿俩一边喝着老白干酒、啃着肉,一边看着他们的累累硕果:黄苓、甘草、桔梗、万年青、大蓟、苦参、鱼腥草等等草药,还有各类蛇、蜈蚣、蜂蜜等。
王氏将蛇和草药分类,蛇入笼,草药晾晒,几天后由季明扬独自躲在庙里粉碎、烘烤或炒干,而后配料、捏制6岁的德胜获准作为儿子才有的特权:参与父亲的制药至于治疗试验,儿子可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观看前一两回,季德胜看着毒蛇怒昂头颅,凶狠地咬噬父亲,吓得大叫。
但观摩几次,便习以为常了儿时的他以为那是父亲与蛇共同表演的游戏,在家是彩排,到集市上是汇报演出待稍大,才知道那是父亲与蛇的生死搏斗与较量,看到街民们的啧啧叫好和纷纷解囊购药,小德胜认为父亲就是胜利凯旋的大王!。
研制蛇药是一个神秘而又神圣的过程,充盈着创造的艰辛、发现的惊喜和成功的快乐;万万不能失败的!祖先也许失败过,死于蛇毒,但季明扬从没说到过失败,他告诉德胜:只能成功!后来又再三告戒德胜:季氏蛇药因时因地因人调制,没有一成不变的方子,须一代代完善,不能指望一劳永逸。
其实,与其说季氏药方是一种配方和工艺上的延续与攀登,不如说是一种生命的延续与攀登;季氏数辈就是通过一代代地跋山涉水,用血肉之躯来检验、完善,才将他们的传家法宝不断地推向永无止境的颠峰!得胜最喜欢随父亲赶街上市,尤其是去赶皂河集。
皂河集地处苏皖交界,在马陵山南麓大约8里左右,是黄金水道京杭大运河的重要码头,那里有方圆百里闻名的龙王庙和乾隆行宫,行宫与“敕建安澜龙王庙”是一体,是乾隆爷下令筹建的,目的是镇水乾隆爷六下江南,六次驻跸这里。
皂河阴历三、六、九逢集,德胜跟随父亲必来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每年农历二月二的庙会,人山人海,不仅附近七乡八埠的男女老少赶来,连安徽的泗县、宿县、灵壁,徐州地区的睢宁、铜山,南京地区的六合、洪泽、金湖、盱眙等地的人也齐聚这里。
一些贩夫走卒往往会提前一两天在集镇上住下,第二天好抢个有利的摊位小德胜从4岁半开始赶庙会,已经赶了三回了皂河庙会一年一届,一届三天,从二月初一到初三德胜妈几天前会提醒儿子,做好准备,跟着爸爸赶庙会二月初一一大早,天麻麻亮时,德胜就揉开惺忪的眼睛,跟着父亲一脚高一脚低地出门。
父亲挑着蛇笼担子,一头一只蛇笼子,前面是毒蛇的,后面是无毒的,都用黑布罩着,蛇药放在笼子底层的隔板下走到半途,天大亮,父亲放下担子,从后面的笼子里拿出一条无毒的乌梢蛇或黑眉锦蛇,一半缠绕在他的臂膀上,一半缠绕在扁担上,那蛇会高昂着头,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路,像在为他们父子开道。
德胜的脖子上会缠着一条无毒的翠青蛇或小地赤练,赶集的老人和孩子跟在他们身后,总是笑着闹着向前急行
金银花庙会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剪彩纸的,吹糖人的,卖山楂糕的,玩猴的……加上他们爷儿俩这耍蛇卖药的,热闹非凡父亲在自己的摊位上摆好蛇笼子,揭开罩部,五颜六色的蛇便挤挤攘攘地呈现出来,巨大的水蚺几乎占据笼子的四分之一,眼睛王蛇将头高高地竖起,静候在那里,随时准备出击似的;银环蛇将身子盘在笼子底部,头压在另一条蝮蛇的脖颈上;还有竹叶青、烙铁头……都是毒蛇。
父亲让德胜在毒蛇笼子四周划上警戒线,让好奇的孩子不要靠近笼子德胜做完这事就回到另一个笼子边,这个笼子里的蛇无毒,德胜的手里也肯定要把玩一条无毒的蛇蛇药被放在整个摊位的正前方,一包包码好,再有一两粒去除包装,鹌鹑蛋大小的黑色药丸上盖有朱砂的“季”字印记。
“各位父老乡亲”,父亲开演了:“二月二,龙抬头,大囤满,小囤流我季明扬在这里先祝福各位开春吉利,五谷丰登!”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先从无毒蛇的笼子里拿出一条较大的蛇来,演示着祝福、感谢的意思,也算是拉开了今天耍蛇卖药的序幕。
“各位父老乡亲,俗话说,厉鬼好防,毒蛇难挡那么今天,我季明扬就和犬子在这里表演一场,如何识别毒蛇,预防蛇咬,治疗蛇伤”说到“犬子”时,德胜必须与缠绕在身上的无毒蛇一起向观众作揖,与父亲形成呼应稍后,父亲会把手中的无毒蛇交给德胜,而后从毒蛇笼中抓出一条毒蛇。
父亲先抓住毒蛇的七寸潇洒地把玩一番,围着摊位绕着德胜刚才划的警戒线走上一圈,一是使空间大些,二是让那些冒失鬼再度警惕,离毒蛇远点儿然后,父亲在讲演一大半以后,会让毒蛇猛咬一口,儿子德胜随即“啊”一声作大惊失色状,眼看着伤口立马肿胀起来,毒性蔓延,肿块紫红透亮。
这时,德胜会迅速拿过蛇药,递给父亲……爷儿俩的动作从头到尾紧密、连贯,惊心动魄,富于观赏性每一次庙会结束,三天的进项足够一家三口吃喝三个月的但父亲从不歇息,他花钱如流水,赚钱也像耙子在搂钱上山、赶集,采药、捉蛇、耍蛇、卖药,形成他生活的链条,也成为支撑一家三口生活的杠杆。
1906年,季德胜8岁,苏北大涝沂、沭、淮、六塘、大运河并决,汪洋百里,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十室九空马陵山上人蛇大抢滩,一棵歪脖子老桑树爬上了10多个人,同时上树的是数十条毒蛇,结果人被蛇咬伤致死大半,蛇却大部分存活了下来。
季明扬居住的土地庙被整个淹没,蛇虫草药全都打了水漂,笼子里空空如也,眼看着毒蛇猛兽戕害人命,季明扬束手无策恰在此时,母亲生养了弟弟德利真是天要绝人,弟弟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奶吃,连日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母亲躺在半山坡上,产后身染重病,两手空空的季明扬别说拿钱医治,连吃食都没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妻子连病带饥地死去!。
母亲死后,弟弟也相继夭折天灾连着人祸,饥荒年月,地痞们说季郎中徒有玩蛇虚名,瘟死者无数,见死不救,赶快离开这马陵山,开溜得越远越好!铮铮铁骨的季明扬掩妻埋子,跪拜苍天,而后带着8岁的季德胜,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养育他们的土地,挑着空空的蛇笼担子,沿着泥泞的大运河堤岸向着东南方向跋涉。
里下河畔暂栖身沿河遍是尸体,烈日下奇臭无比,蚊蝇乱舞父子俩连河里的水都不敢喝,只能采些堤岸上的植物叶片充饥许多蛇虫本能地在河岸上安家,被季明扬父子逮个正着,笼子里又有了许多蛇,还有为数不多的草药,都是新鲜的,青枝绿叶的,却也不乏疗效。
有了蛇和草药,就有了救命的食品和药品父子俩一路行走,一路行医,许多被蛇蝎咬伤的人被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有钱的给几个铜板,没钱的给一口吃食,连吃食也没有的,季氏父子只好免费医治,得到的是连声的谢恩和扑扑地磕头……
他们一路上经过清江浦、淮安府、宝应、邵伯、高邮,最后决定在扬州、南通、盐城一带驻扎、活动,捕蛇采药,耍蛇卖药这里是著名的里下河地区,河网密布,排灌自如,鱼米香,六畜旺人们下田大多肩挑手提,栽插收割一年数季,特别频繁。
不比苏北,大多是懒汉田,玉米红薯,很少有水稻,多涝多旱,靠天吃饭加之里下河地区水草丰美,因而蛇虫多,易伤人“季氏蛇药”更有用武之地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季德胜一天天长大,季明扬一天天老去,许多捕蛇技法、草药品种、配方工艺,季德胜都得逐步掌握。
为此,父亲煞费苦心有时一个技法要教上几遍、几十遍,德胜才能掌握比如捕捉毒蛇,德胜12岁时,季明扬分别在7、9两月份,带着他去大丰几百里方圆的滩涂草荡和浙江四明山区,各扎扎实实地教练了半月惊心动魄的实地捕捉,不仅把德胜的基本功练得过硬,也把德胜的意志品质练得坚定顽强。
少年的季德胜,已经完全像一个成年捕蛇者那样,懂得诸多要领:比如如何引蛇出洞,如何乘蛇不备,如何快速擒拿;不同的毒蛇其各自的特性有哪些,如何适应野外生存,等等在教练过程中,德胜常有些新发现,或者能举一反三,令父亲喜出望外。
比如鉴别是否毒蛇,父亲的方法非常细致,有三种:一是外部形态,一般毒蛇全身的花纹不太鲜艳,毒蛇的头也小,呈三角形,并且它的尾巴比较短,从肛门后突然变细,还有,毒蛇多在夜间活动二是毒蛇有毒牙,毒牙有的长在嘴的前面,有的长在嘴的下面。
长在嘴前面的是一对长牙,像钩子一样,当蛇闭嘴时,这两个毒牙能够收缩到牙床的后面去,等咬到猎物时再伸出来;而无毒蛇的牙齿大小相等,也不带钩三是毒蛇有毒腺,毒腺处在蛇嘴角的上前方,会分泌或喷吐毒液但德胜后来告诉父亲,毒腺的作用不仅仅是单独喷吐毒液,它还与毒牙相通,当毒牙咬到猎物后,毒腺分泌的毒液就顺着毒牙里的一条细管注入到猎物体内从而致伤或致死猎物。
父亲原以为毒牙本身就够致命的了,毒腺就是为了喷洒毒液后来真的发现了毒腺向毒牙承担运输毒液的作用,于是大大褒奖了儿子——领着德胜在南通城里看了一场无声电影《定军山》对于无毒蛇的认识,季德胜也比父亲更深一层。
这得力于他的细心观察父辈的习惯认为,只有毒蛇才有毒性但有一回,德胜在海门一农户家治疗蛇伤,那被打死在秧田里的虎斑游蛇明明是无毒的,被咬的农夫应无大碍,但农夫的伤口附近还是稍稍红肿,继而疼痛了几天德胜认为,那是虎斑游蛇的唾液腺有毒。
几十年后,当季德胜被官方认可为蛇伤专家,成为中国医学科学院特约研究员后,他的实验进一步证实:一些无毒蛇会逐步进化为有毒蛇;毒蛇的毒腺和毒牙也是慢慢进化的地球上最早出现的蛇是无毒蛇,毒蛇的毒腺原先就是有毒的唾液腺,而毒牙则是由一部分蛇牙变长变大逐渐形成的。
无毒蛇虽然没有毒腺和毒牙这两件十分可怕的武器,但在漫长的进化历程中,它们的唾液腺也会滋生暗长毒性因而也具有伤害性,其毒素也能破坏人的血液循环系统,引起疼痛和肿胀等症状对于药物的采集研制,那更是“运用之妙 存乎一心”。
“季氏蛇药”是复方,涉及上百种植物十多种动物,每一种药物从原始采集到配方工艺都没有文字记载,全凭近300年的口口相授,强化记忆,甚至是心灵感应比如一种草药的来源、形态、分布、采制、成分、药理、性能、应用、选方等,上一辈是在操作过程中言传身教、以身验试的,不可能像后来的教科书那样,写得清清楚楚,它全靠季德胜的脑子来记,记得多少就是多少,不记得没办法,只好下次再来。
如此反复,脑中已形成药谱,而且这药谱是可变的,不是雷打不动的1911年初冬的一天,季明扬拉着13岁的季德胜在南通城里闲逛,冬季蛇虫冬眠,也正是蛇药生意清淡之时,他们偶尔到集市耍一两回蛇,目的是让老顾客不忘记他们,也有少数买药的,那是留着开春时出远门带上。
父亲带着德胜逛街,目的是开眼界,长见识爷儿俩在街上信步走着,就见到处燃放鞭炮,许多商号纷纷改换店牌的名称,仿佛统一的,把“满”字改为“新”字,比如原来叫“满汉绸庄”,现在就叫“新汉绸庄”一问,才知道:革命成功了,皇帝退位了。
满人的江山到头了季明扬十分高兴,想去喝酒,却被几个年轻人拉去剪辫子,还想犹豫,儿子德胜却早有准备似的,说:“走吧,爸爸,剪了这累赘抓蛇都碍事儿!”大约在季德胜18岁左右,季氏父子的捕蛇本领、耍蛇高招尤其是蛇药功效,已经在苏中的里下河地区声誉鹊起。
人们哪怕远远望见这对挑着蛇笼担子的父子,就仿佛看到老者那霜鬓白须和高超的舞蛇绝技,仿佛看到年轻人那不凡的身手和魔术般令人眼花的制服毒蛇的速度记得是临近春节,在如东县城的一次集市上,商益中学的学生们正利用寒假搞活动,他们在响应北京、上海等地的学生抵制日货,德胜和父亲刚刚摆好蛇笼担子准备开场,一女两男学生来邀请他们父子参加他们的活动。
对小日本和八国联军入侵中国压迫中国百姓的事,季明扬恨之入骨,听说李鸿章与日本人签定了“二十一条”的事,老蛇医更是火冒三丈父子俩听说抵制日货,二话没说地答应了集会上,学生们当众烧毁了日本的“仁丹”等药品,宣传了上海黄楚九的“人丹”和艾罗补脑汁。
接着,一个主持活动的学生走上台前,对着台下的一大片观众说:“父老乡亲们,我中华医药有几千年的文明发展史,她是我们的国粹,我们的骄傲,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我们要用自己同胞的药品,健康自己的身体,强壮自己的国家……请看季氏父子的表演和他们神奇的蛇药!”
台下一片掌声当地的各阶层早已知道“季氏蛇药”了,但不是每个人都看过季德胜父子表演的,真是机会难得,于是台下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父子二人四目对视一下,各自拎起蛇担挑子就走上了台前德胜稍稍有些紧张,从那张年轻的脸上可以看出,但他马上镇定了下来。
父子俩揭开四个笼子,台下一片哗然还是父亲开场:“各位父老乡亲,人靠帮忙,船靠篙桨,多谢各位捧场!我‘季氏蛇药’至今已传之五代,在江南江北承蒙父老乡亲爱戴,今天,我和儿子德胜在此向各位谢恩了!”父子俩双双作揖。
接着父亲表演生咬毒蛇头:只见他左手掀开笼子,右手倏地抓起一条灰白相间的银环蛇,又迅速合上笼盖那银环蛇半张着嘴,蛇头僵硬地朝向一方,好象被他的右手给锁定了银环蛇被前后左右上下翻转后,只听父亲“啊”地一声大叫,蛇被以迅雷之势“咔吧”咬断了脖颈,蛇血漫溢,蛇身颤动,蛇头被摔在一旁瞪着毒眼一动不动……掌声雷动!。
德胜迅速拿过一只小瓶,拧开瓶盖,递给父亲,父亲仰头吸上一口,漱了几下,吐向一角,而后接过一颗黑色药丸放进嘴里,嚼食半天,方才下咽又是一阵掌声 轮到德胜,他表演双擒毒蛇他从面前的笼子里抓出一条蝮蛇,父亲从另一笼子里抓出另一条蝮蛇,两条蝮蛇几乎被同一秒钟撒放在台上,当它们快速蠕动向台下窜逃时,台下一片惊慌,观众纷纷后退,只见德胜叉开双腿,飞身跃起,各各踩在了两蛇的后半部,两蛇头回抬正欲寻找攻击目标,德胜双手出击,分别掐在了两条毒蛇的七寸上,倏地收身拿起……惊慌的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好!好!”的呼叫声。
台上的学生们要同龄的德胜讲几句,父亲递过来鼓励的目光,德胜大方磊落地作揖,而后说:“各位父老乡亲,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今天一见,就算朋友了各位以后有什么需要德胜帮忙的,尽管吩咐俗话说,‘马要有力气,人要有骨气’,‘人活一生,草长一春’,我们中国人要给中国人争脸,我家祖传的蛇药是祖上的荣耀,如果有假,有丢中国人脸面的地方,你们砸我家的摊子!”。
同胞们纷纷上台买药,不一会儿,300多颗蛇药被抢购一空季氏父子的声名惹恼了当地劣绅,他们通知治安队,说季德胜父子在县城鼓动学生闹事,要法办好心人连夜报信给季德胜,父子俩连夜逃出了如东县城此后三四年里,季氏父子走遍了南京、镇江、常州、无锡、苏州、上海、盐城和南通等地市,每到一地,“季氏蛇药”都不胫而走。
他们除了在茅山、金山、狼山、崇明岛和长江两岸采集草药、捕捉蛇虫,还去过江西、湖南、湖北、安徽等地捕捉毒蛇,采集名贵草药,其蛇药配方和工艺更为完善但此时的中国,内战外侵,兵荒马乱,人民朝不保夕江湖郎中也愈来愈感到末路穷途。
季明扬不止一次地提醒德胜,等手头多聚些钱,还是回宿迁老家,买房置地,娶妻生子,过安稳的日月1924年冬季,父子俩行医到如东岔河镇岔河镇地处长江下游北岸,也曾热闹兴隆过,但由于军阀孙传芳把持东南五省,搜刮民财,百业凋敝。
季氏父子的生意和生活每况愈下不久,已是70冒头的父亲体力不支,身患风湿性关节炎,再也没有力气走路了,季德胜赶紧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但衣衫蓝缕的他们疲惫不堪,再加上挑着个毒蛇笼子,店家见了一个劲地摆手,说怪吓人的,即便是最下等的旅馆也不收留他们,无奈,父子俩还是来到一座土地庙里栖身。
父亲常年穿梭在山林草地,关节痛的病还能忍受,眼下又突然染上了急性伤寒,持续高烧,带血腹泻不止,身上多处玫瑰肿块季德胜无钱无药,真是一筹莫展他只好白天一人出门讨些吃的,再去江边采些医治的草药,晚上回来,父亲已声音微弱。
他拉过德胜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儿啊,你是我们季氏的第六代传人了,‘季氏蛇药’不能失传……”然后十分费力地交代三条:一是“季氏蛇药”传男不传女;二是等有钱了回宿迁老家定居;三是一个人闯荡,在江湖上小心,要讲义气,少惹事……。
季明扬生前在江湖上颇有名气,被通称为“季生侉子”季氏的第五代蛇医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就这样去了,随他而去的,是他的几个穷朋友捐来的几张芦席江湖侠医显身手季德胜掩埋了父亲,悲啼一场,而后被几个穷哥们邀去痛饮一场伤心酒,只喝得他涕泗滂沱,哭得肿眼桃腮。
他和父亲一样,一生离不开酒父亲60多岁上还能喝二斤老白干父亲生前,闲时,爷儿俩坐下,从日正当头喝到日落西山,5斤老白干不费力气就下去了饥荒年月,借酒度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上山采药要喝酒,制药配方离不开酒,医伤治病更需要酒。
自从父亲不能喝酒,他就一病不起了季德胜的酒瘾比父亲更大,酒量更高,朋友们一般不敢与他较酒劲儿说季德胜是侠医、侠士,是因为他有侠义心肠,具侠肝义胆从如东县城的掘港镇——岔河镇——通州的刘桥镇——南通市区港口的天生港镇,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季德胜和他父亲季明扬的,父子俩身在江湖,行侠仗义。
现在,季德胜只身来到了刘桥镇,他仍以镇东的一座土地庙为落脚点刚放下蛇笼担子,天就黑了下来,好友侯三却来了侯三是皮匠,做掌鞋补帮打钉的活,他这手艺刚从他岳父那儿学来,岳父就被小姨子硬拖回村里插秧去了小姨子从小跟岳父在镇上街头,好事没学来,专学歪门邪道,烫飞机头蹬尖底鞋,还没出嫁,就做了镇里的活阎王阎半天的姘头,还说阎半天会娶她作妾,整天不归家。
侯三岳父只好起早带晚在村上干田里的活儿,这不,晚上收工迟了,被水田里的蛇给咬伤了,侯三请季德胜快去救治季德胜取过蛇药,顺手带上一小瓶酒,正要跟侯三出门,侯三的小姨子来了只见她的两片薄唇涂得血红,还没站稳,就将半瓣腚盘歪在一边,不停地晃动,嘴巴叭叭叭地说了两件事:一是她爸借阎半天的印子钱,限明天晚饭前还清;二是阎半天挖自家地窖里的东西发现了乱糟糟的蛇窝,要季德胜立马去驱赶。
季德胜说明先要去村里救治她爸,人命关天她却说她爸一时半会儿不会死——死了倒省心;阎半天急着要取一件值钱的玩意儿,明天带到上海,迟了要出大事!侯三急中生智地让小姨子先走一步,说他们俩马上赶到阎半天家他还印子钱,季郎中驱蛇。
季德胜和侯三当然先去救人在赶往村里的路上,侯三告诉季德胜,小姨子收印子钱是冲着姐夫他的,她爸哪里有钱?阎半天地窖里的玩意儿是古董,有可能转到上海出手偷运出境季德胜不管那些,只想着救人老汉是被蝮蛇咬了,两个紫黑的齿痕周围已经肿胀起来。
季德胜拿过一枚尖刀,在两个齿痕之间划一个十字,挤压出紫色的血水,再将带来的药饼拧碎,和着老汉的唾液敷在伤口上,而后又拿出一颗丸状的蛇药,让老汉喝一口他带来的酒,把药丸吞下侯三侍奉老汉躺下,老汉却颤巍巍地拿出两块银元,要给季郎中作医药费。
季德胜哪里肯收,侯三说,这是那印子钱,还没派上用场呢,就要涨息收回去季德胜十分气愤老汉又将钱塞给女婿,让他付给郎中,或者还了阎半天债务侯三说,这个不要你烦神的了,由他偿还两块银元被争来夺去,最终还是放在了老汉的床头。
季德胜后来告诉老汉,蝮蛇喜欢宽阔的田野,很少到茂密的林间去,夏季插秧季节,蝮蛇喜欢在晚上出来活动,因为晚上凉爽,又有鼠类出没,所以,带晚在田里劳动要特别小心老汉千恩万谢送走了郎中和女婿,方躺下休息
响尾蛇阎半天是刘桥镇一霸,大儿子阎登科在孙传芳手下做旅长,去年从长江乘快艇回来,十几个当兵的护卫,耀武扬威的样子仿佛要踩踏刘桥镇半边天二儿子阎登第在镇里管钱粮“半天”是说阎家的田地财产占刘桥的半边天,另一层意思是说他特别的“阴”,谁跟他说话,他都半天不答腔,而肚子里那花花肠子却早已在蠕动。
属于不吱声猛下口的主儿.季德胜说什么也不去阎半天家不出侯三所料,阎半天的二儿子阎登第亲自来了季德胜躺着,侯三招呼“啊,蛇先生不舒服吗?你真是大驾难请呀!”季德胜不答理侯三要给阎登第让座,可是他自己屁股底下也没坐的。
阎登第有点儿恼羞成怒了,又不便发作,只好央求侯三从中催促季德胜高声说:“钱粮家中什么事吗?”阎登第说,我姓阎,阎王的阎季德胜说我姓季,季节的季阎登第方知刚才叫“蛇医生”有点冒失忙说“请季郎中帮个忙,”又说:“家中已摆好了酒席,专等季郎中光临。
”季德胜说,“我以为刚才那女孩闹着玩的,她一个皮匠的闺女,怎么能知道您家的地窖?”阎登第说,“都是我父亲作的孽,这丫头比我还小10岁,竟要做我的娘!但父亲是天,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儿子有什么办法?”
季德胜听阎登第又讲一遍事情经过,说,不须我跑上一趟,拿着我的两块药饼,掰碎了撒进地窖,半个时辰就可以进去了阎登第正要伸手接药,季德胜却说:“慢,鄙人有一个要求,有劳您转告阎老爷,侯三岳父的印子钱就免了吧。
”“这——” 阎登第还迟疑着,季德胜软中带硬地说:“我这两块药饼可以白送给人,但,也抵过两担皮棉的钱!”阎登第只好同意侯三怪怨季德胜不带他去阎家吃酒季德胜说,这个酒不好吃,我们知道了阎家藏宝的地窖有什么好处?。
侯三大悟,忙夸赞德胜兄今非昔比了阎家地窖里的蛇窝搬走了,但季德胜高高在上的做派却记恨在了阎登第的心里他放出风说要给季德胜点颜色看看季德胜只当是耳旁风,一心耍他的蛇卖他的药阎半天带着侯三小姨子去了上海一趟,落得个人才两空:一件唐三彩的马卖了6000块大洋,银票装在侯三小姨子的坤包里,两人在大世界看一场梅兰芳的演出后,就到十分高级的贵都宾馆下榻,云雨过后双双沉睡,第二天早上阎半天一睁眼,就剩下他一个光滑滑的人了,连路费钱都被侯三的小姨子卷跑了!。
阎登第报复季德胜的办法就是找茬、逼税是七夕节的第二天,季德胜照常出摊,他把蛇笼担子放好,蛇药摊开摆正,又出一布告:“季氏蛇药 六世祖传 蛇虫伤害 药到病除”像往常一样,季德胜先来一段开场白:“各位父老乡亲,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
您出门在外,难免有磕着碰着,伤着咬着的,季氏蛇药及时为你解除痛苦和危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各位看我手中这条五步倒——”“快救人啊,师傅,我的同学被毒蛇咬了!”季德胜寻声望去,看到一位男青年背着一位俊俏的姑娘正向他跑来。
原来,这是一对学生情侣,在南通城里上高等师范,刚毕业,还没出外谋职,昨天七夕节,两人几乎是通宵,双双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天蒙蒙亮时,正准备各自回家,女友不慎被蛇咬了小腿季德胜一看伤口,不得了,已红肿到膝盖上面,姑娘紧闭眼睛,呼吸艰难。
再延误时间,就有生命危险了季德胜一边掰开姑娘的嘴,用酒化开蛇药灌进去,一边拿过绷带从大腿根扎紧,而后刺破蛇咬处,不停地挤压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季德胜向小伙子解释说,这是怀孕的青草蛇咬的,毒性很大再迟些时候就不好办了。
“得了吧!什么不好办,你没真本事吧,江湖骗子一个!”说话的是个穿灰布制服的联防员,镇上雇佣的二狗子季德胜估计是阎登第派来找岔的“嘿,蛇花子,你牛皮轰轰的,又是掰姑娘嘴,又是摸姑娘腿,还说什么怀孕蛇,那蛇呢?”。
另几个二狗子也帮腔:“蛇呢,弄来,看是不是怀孕了,不是就砸了这小子的摊子!”背来姑娘的那个年轻人说,蛇被他打死扔在花坛里了二狗子忙叫去弄来,验证一下季德胜的“牛皮”季德胜只顾救治,把蛇药饼子化开,敷遍姑娘红肿的腿部。
不一会儿,姑娘睁眼了,叫疼不迭年轻人把那蛇弄来了,使劲儿摔在地上,观众“呀”一声全后退这是一条草青色的蛇,鼓腹,三角头,眼睛凸出“你们几个过来,看看它是不是怀孕了”季德胜取过一把尖刀,把这蛇的肚皮划开,里面果真有六七条小蛇秧子,每条长约7寸。
那几个二狗子不服气地“哼哼”着季德胜不搭理他们,提高声音向观众解释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只知道蛇会生蛋,蛇蛋一般在45天左右会破壳,爬出小蛇,也就是说,蛇大多是卵生的;但是这种蛇是胎生的,母蛇临产时,要把自己的肚皮用木桩、竹笋或者芦柴根划破,才能产下小蛇;母蛇看着小蛇一条条出世,它就痛苦地死去了。
这就是常说的‘青草蛇杀身求子’的事情”观众纷纷说,哎呀,世上还有这等事情;这蛇真不简单季德胜继续说,这蛇因为怀孕了,需要大量的营养,所以早早出来觅食,你不碰它,它不会咬你的,它负重,游动得慢,被你踩着了,只好咬你,这时它刚出洞,毒液就特别多,所以被咬中毒就深;如果它是回洞里,毒液在外面已经消耗了不少,被咬了中毒就轻。
观众又唏嘘不已,说这蛇医真有学问,纷纷向前掏钱买药季德胜说,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知道这蛇在哪儿产仔,千万要绕着走,因为即使它不咬你,或者它产完小蛇就死了,如果你被它划过的芦柴根、笋尖、树根刺破脚腿,你也会中毒的。
观众又都害怕地看着地上的死蛇,躲着它涌向季德胜的蛇药摊几个二狗子又是钦佩又是嫉妒地嚷嚷,说:“嗨,牛皮真的吹大了耍蛇的,你交地皮税吧,今儿个不孝敬,别想走人!”季德胜知道,世上三百六十行,江湖上惟有耍蛇的从不向这帮狗东西“孝敬”。
于是说:“我卖药的这俩钱,要拿去喝镇上钱粮老爷的喜酒呢,他马上娶一位二八佳人,说好了请我的!”“嘿,有来头啊!”一个说另一个说:“你小子懂个屁,那丫头在上海滩早跑了!”几个二狗子以为这蛇郎中真的跟阎半天有交情,说话软多了。
“这两条过了冬的蛇拿去煮了吃吧”季德胜边说,边向二狗子扔去两条花蛇,吓得几个找岔的恶棍屁滚尿流以后几十年,季德胜常与地痞、兵匪、官僚、恶霸交锋,他大多显出大智若愚的样子,坚持智斗,即便如此,也还经常受社会黑恶势力的欺侮。
山高水远不畏难连年战乱,搞不清队伍是谁的队伍,地盘是谁的地盘政府军、军阀、地方武装、土匪,你杀过来,他剿过去,弄得小百姓晕头转向,日子苦不堪言大约在1930年初,春节还没过呢,南通国民党军警700余人“包剿”了东五区共产党的红军游击队,杀害农民100余人,捕去200余人,烧毁民房1000多间。
红军游击队又利用军警“包剿”间隙,袭击了汤家沟的地主武装……季德胜在纷乱中逃出南通,经上海,向浙江、福建、海南进发季德胜清楚,国内的毒蛇,多产于南方不跟世上剧毒的蛇打交道,不算好蛇医不采集研制名贵的中药,不算好郎中。
但他单枪匹马,很容易自身不保,于是他留起了胡须,加上长年累月风吹日晒,30出头的季德胜看上去像个50多岁的老头儿刚渡过长江,走在一条官道上,后面追来几个散兵游勇,季德胜早就瞥上他们了,这时并不回头“啪”地一拍肩膀,季德胜特意经受不住击打的样子,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几个当兵的再抄过头来一看,原来是个满脸乱须的老“蛇花子”,于是,毫无兴致的折回头去,追赶别的年轻人去了季德胜知道这是抓壮丁的乔装打扮对于年轻的季德胜来说,是家常便饭他要躲兵、躲匪、躲帮会记得在上海闸北码头歇脚,季德胜险些误入清帮。
他赶了大半天的路,午后刚在一茶摊前坐下,想吃点儿东西,堂倌却说:“老大,你也来碗茶?”季德胜要说“不用了,来一笼包子”,也就没事了,他答到:“谢老大照应”尊称“老大”,正是帮会中人来到生疏地方寻师拜友的客气话。
巧的是先于季德胜坐下的一个穿藏色长衫的年轻人要的就是一碗茶,堂倌以为他们是一路来的,也便央茶端到季德胜面前的是一盖碗绿茶,季德胜瞥一眼藏色长衫,也是这茶,心想,我很少喝茶,要么喝酒,今天被强迫清雅一回,那就喝茶吧,而且学着那个长衫的样子。
那人将碗盖取下,放在茶碗左首,茶碗盖顶朝外,盖底朝里季德胜一一学着,认为这样做斯文这时,堂倌送给藏色长衫一双筷子,筷子竖放在茶碗右首,那人随即把筷子横放在茶碗前面堂倌又接着递给季德胜一双,季德胜也照着那人去做,心里还说,喝茶用筷子干吗,也横放在碗前吧。
不一会儿,堂倌来与他俩接头了,问那人“老大尊姓?”那人努一下嘴,示意先问季德胜,堂倌方知两人不是一路的季德胜不想道出真名实姓,答姓刘堂倌诧异,估计季德胜是个“空子”;又问:“到何处去?”季德胜心想,你管得着么,便答:“到去处去。
”谁知这一句又对了但接下来又全错了,堂倌只好按下他不动,来到长衫处:“老大尊姓?”“在家姓王,敝家师傅赐名通江”“到何处去?”“到去处去”“贵地何地?”“与敝家师傅同住江西九江”“喝的什么水?”“五湖四海三江水。
”……
半边莲一唱一和,人家明显是帮会中人接下来季德胜被二人盘查了起来,问,为什么要做“空子?”动机是啥?等等季德胜只好如实交代,说自己老家是宿迁的,打小随父亲出外耍蛇卖药,靠行医吃饭,没想做“空子”结果那堂倌也是宿迁人,这才化险为夷,又知道了帮会中的一些接头暗号和规矩,平时不能瞎用。
季德胜送老乡两包蛇药,就急着要走人,老乡却拉着他,说:“慢,季兄既与我们有缘,就别走了我相信是上天派你来的”说着,就凑上季德胜的耳朵,说晚上他们要到江上一条货轮上做一件重要事情那个藏色长衫此时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喝茶。
原来,这藏色长衫从九江来要完成一桩杀人越货的使命——与沪上清帮联手刺杀一艘运送鸦片船的头目,将货物转移别处这个堂倌本就是清帮在闸北码头的负责人,他们原本就担心这事不可靠,搞不好要栽进江里喂鱼正愁没有打手,这就来了,事成就杀了季德胜,事不成有替罪羊。
堂倌老乡并不挑明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说非有季兄这样的人参加不能成事,又说季德胜的这几条毒蛇会派上大用场接着,一个劲儿地夸赞季德胜,说像他这样有手艺有技能的人,在帮会中很吃得开,会坐高位、发大财,云云……季德胜听了直冒虚汗,但他还是在瞬间镇定了下来。
季德胜翘起二郎腿,又重新要了一碗茶,始终不言语堂倌和藏色长衫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耐心等待着季德胜突然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对方,只把对方的目光瞥回去,才半是自言自语,半是相告似的说:“二位恐怕太冒失了!领办差事不是如此随意的。
不瞒二位说,我此番来码头,是卢公子的意思我明知他的差事难办,难道就能转手交给你们?”卢公子就是卢小嘉,浙沪联军总司令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是民国时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无人不知,他此时是上海滩清洪帮都巴结不迭的人物。
堂倌听到卢公子三个字,像触了电,啪地起身只是藏色长衫从九江来,不知究底,懵懂着堂倌连声说季哥,季哥,在上海滩还请老乡多照应!又塞了两包新上市的绿茶给季德胜,才送季德胜大大方方地走出码头季德胜压根儿不知道卢公子是谁,更不知道卢公子他爸卢督军是个什么人物。
他只是在刘桥镇听侯三说,他的小姨子攀上了上海卢公子手下的一个喽罗,耍大牌了没想到情急之下抬出卢公子真顶事儿好不容易脱身,天色已晚,季德胜将蛇笼子用黑布罩上,找到一个下等旅店住下,将笼子锁在自己的那间阁楼里。
30多岁的季德胜想在晚上看看上海的花花世界于是单身出门,记下店家门牌,防止找不回来季德胜早就知道上海滩是个“打呵欠割舌头”的地方,就是说,你张开嘴巴来打个呵欠,舌头就被人割去了这是说社会上坏人太多,非万分提高警惕不可。
他信步走在街道上,两边很多鸡毛小店,或然看到两家专卖梨膏的店,紧邻着,店名都叫做“天晓得”挨个进去看看,里面都挂着一轴大画,画着一只大乌龟季德胜觉得奇怪,怎么能这样开店呢?走过几个店面,他问一个坐在门前纳凉的老者,老者告诉他,这两爿店是兄弟两人开的,他们的父亲发明了梨膏,说是化痰止咳的良药,销售甚广,获利颇丰。
父亲死后,兄弟两人争夺这爿老店,都说父亲的秘方是传授给自己的,争执不休,向上海县告状官不能断,兄弟二人就到城隍庙发誓:“谁说谎谁是乌龟!是真是假天晓得!”于是各人各开一爿店,店名“天晓得”,里面各挂一幅乌龟。
老者说:“上海的各报都登载了此事,闹得远近闻名,侬咋个不晓得?”季德胜说我刚来此地老者继续说,全国各埠都来批发这梨膏,外路人到上海,一定要买两瓶梨膏带回去的,兄弟二人的生意就兴旺,财源茂盛,都变成富翁了。
这兄弟二人打官司,跪城隍庙,表面看来是仇敌,但实际上非常和睦他们巧妙地想出这个骗局来,推销他们的商品,果然大家发财季德胜窃笑而后又悲戚起来,心想,得利早年要是不夭折,父亲把蛇药传给我们,兄弟俩也这样开蛇药店,也能赚钱啊。
但他转念一想,不行,蛇药的市场是在贫穷的乡村,穷人被蛇咬的多,城市里的人居华堂,穿暖衣,不跟山野林草打交道,被蛇咬的毕竟少看来,季氏祖上选择的这个行当是专为穷人服务的季德胜闪过几个妓院,脱开几个妓女的拖拽,来到了一个游戏场,他看见有一个摸彩的摊子,前面有一个长凳,就在凳上坐着休息一下。
他看见有一个人走来摸彩,出一角钱,向筒子里摸出一张牌子来:“热水瓶一个”此人就捧着一个崭新的热水瓶,笑嘻嘻地走了随后又有一个人来,也出一角钱,摸得一只搪瓷茶缸,也笑嘻嘻地走了季德胜想试试手气,也掏出一角钱去摸,第一摸,一粒糖;又掏一角,第二摸,一枝烟;事不过三,第三摸,又是一粒糖。
三角钱换得了两粒糖和一枝烟,那时,五分钱可以坐五站路的公交车,季德胜苦笑着走了他不敢再往游戏场里面进了,怕迷了路,就原路返回,当走到彩票摊子面前时,他看见刚才摸得热水瓶和茶缸的那两个人,坐在里面谈笑呢!。
季德胜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赶,警告自己:快躲进旅店吧,不然会闹出大纰漏的,明日还要早起呢九死一生研新药半个月以后,季德胜来到了杭州他在杭州灵隐寺、岳王庙、西子湖滨、净禅寺、虎跑寺等景点流连往返,勾留月余,吃了几回斋饭,出了几次摊位,采了一些草药,颇有收获。
在虎跑寺,他为几个僧人传授了简单的采草制药和驱赶蛇虫的办法;僧人也向他介绍了当地的几种特殊草药,从识别、品尝到采制、药用,季德胜一一记在心头只是虎跑寺的僧人很不赞同季德胜抓捕毒蛇,说是杀无辜,不仁慈季德胜认为,毒蛇与人同在地面,享用谷物草籽,与人相互冲突,人必须制服它。
他还讲了幼年老家宿迁发大水,蛇与人争着上树,最终蛇咬死了人的事说,每年,毒蛇伤人无数,你不去擒拿它,研究它,如何降伏它?僧人说“阿弥陀佛”,便径自上山去了季德胜穿过虎跑寺遮天蔽日的原始树林,便跋山越岭,向四明山、雁荡山开拔。
四明山八百里四明山断崖峭壁、龙潭飞瀑,处处千奇百怪,山泉清澈、幽谷俊秀季德胜12岁那年随父亲来过,只是那次是从北区十丈崖上山,爷儿俩一路向“大石屋、红佛寺”攀登沿途罕有人迹,一阵雨雾袭来,寒气侵骨,冷不防一阵响动,蛇虫已惊现眼前。
这次,季德胜随当地的一个樵夫从左山腰的 “老鼠沿岩”上攀,沿途有“尺深潭”、“龙潭”、“龙开口”等,两旁均峭壁危岩,树木草丛遍植其间,森然不可望穿四明山的毒蛇有五、六种,最常见的是竹叶青,它体长60——75厘米,尾长14——18厘米,体重约60克。
头呈三角形,顶部为青绿色,瞳孔垂直,呈红色,颈部明显,体背为草绿色,有时有黑斑纹,而且两黑斑纹之间有小白点,最外侧的背鳞中央为白色,自颈部以后连接起开形成一条白色纵线,有的在白色纵线下伴有一条红色纵线,有的有双条白线,再加红线,也有少数竹叶青蛇为全绿色。
腹面为淡黄绿色,各腹鳞的后缘为淡白色,尾端呈焦红色季德胜抓捕竹叶青可谓左右逢源虽然它静静地藏身于杂草灌木丛和竹林中,绿的体色和善于缠绕的尾巴使人一时难以辨别,但季德胜扫上一眼便知,因为山风劲吹,竹叶树条都在晃动,而它稳稳地吊挂或攀绕在溪边的树枝或竹枝上,它是随树枝摇动而动,动得不轻盈,动得迟缓,连当地的樵夫也常常被蒙骗,冷不防蛇就倒挂在他眼前,吓得他直打哆嗦,连叫喊都不会了。
竹叶青有时也盘踞在石头上,头朝着溪流,看到季德胜他们,他就缓缓地向水中游去,游远,很沉稳的样子季德胜此次对竹叶青的观察有三个发现:一是它夜间活动比白天频繁当天夜里,季德胜与樵夫吃了些干粮,又烧烤几条青蛇,喝了几口清冽的涧水,樵夫倚棚歇息,季德胜乘着满月去近处捕蛇,他拿着竹竿,每一下都敲在蛇的七寸上。
二是弄清了竹叶青的排毒量竹叶青的毒牙属管牙类,季德胜抓到了几只灰鼠,把它们分别送给几条竹叶青咬噬,发现平均每条蛇咬物一次的排毒液量大约在一酒盅(30毫克左右);竹叶青喜食鸟、蛙、鼠类三是发现刚出生的小蛇就有毒牙,也能伤物、伤人。
季德胜逗怒一条刚出世的小蛇,让它咬了右臂,牙痕清晰,不一会儿即红肿疼痛樵夫赶忙拿过季德胜的蛇药,用酒化开让季德胜涂抹此时正值7、8月份竹叶青产仔时,一条竹叶青每次产仔在7——8条左右除了抓捕竹叶青,制作四五个毒蛇标本,季德胜还采集了一些草药。
草药之多和名贵,当数雁荡山。一个礼拜后,季德胜将行李和蛇笼子寄托在雁荡山脚下的店家,借了一条绳索、一把砍刀和一只草药篓子,只身来到雁荡山。他是首次登临雁荡。
雁荡山当地人告诉他,雁荡山有“东南第一山”之称因大龙湫冈顶天水一泓,苇芦丛生,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在此栖息越冬,山因“荡”和“雁”而得名雁荡山又分南北东西雁荡,南北为最,北雁好峰,南雁好洞这个“东南第一山”集峰、洞、岩、石、瀑、门、嶂于一隅。
季德胜来的是北雁他攀灵峰、灵岩,过大龙湫、雁湖,又闯羊角洞遇到外地一个同游者,是个教书先生他一路上感慨不绝,又作诗引典,大谈沈括、徐霞客季德胜知道徐霞客,说他也是采药高手听说季德胜是来采药的,又是蛇医,教书先生非常敬重。
他告诉季德胜,据本埠方志记载,雁荡山是天然药库,中草药达800多种,可用作单方的就有170余种,只可惜他一种也不认识季德胜告诉教书先生,自己仰慕雁荡山的草药已经很久了他边走边采,边向教书先生讲解,好象长在这里的草药跟他熟悉几十年了。
季德胜惊喜地指着右前方一株生长在峰柱裂缝处的植物,说那叫石斛,本地人叫“本地兰”,又名雁荡铁皮石斛教书先生看得隐隐约约的,季德胜说这一株我采不到了,那地方难以攀附但附近还应该有的,它不该只有一株果然,在左边的峭壁处,又发现一株。
季德胜让教书先生游览别处去,教书先生非得看他如何采药季德胜将绳索捆在腰间,插上砍刀,绕到壁后,将绳索固定在一棵老树根上,迂回过来,倒挂在峭壁上,连根采割了这株石斛教书先生惊叹不已,它有50厘米高呢,竹鞭状,条叶鲜丽。
季德胜说,这是当地特有的兰科植物,是名贵药品,不可多得它的根枝可以清热解毒,疏肝化郁,还能治神经衰弱,精神分裂症,热症抽搐,心悸等,对记忆力减退也大有疗效
竹叶青季德胜还采了好多温大青、三叶青、金银花和半边莲等草药,一一向教书先生解说,并指出,有许多草药,长得很像,但绝不能混淆,因为它们的性质和作用相反比如雁荡山有一种灵芝叫黄芝,是道家用来求长生的名药,它与钩吻长得很像,但貌同而性相反。
后者俗名断肠草,它的根、茎、叶都有剧毒教书先生唏嘘不已两人在大龙湫分手,季德胜给了他一些忍冬藤和金银花,让他晒干当茶泡饮,能消热解毒经店家同意,季德胜在旅店门前摆了两天蛇药摊,既耍蛇又卖药,救治了五六例蛇伤,令上山下山的旅者大饱眼福,许多人把他当作神医,店家更是极力挽留,季德胜说他是四海为家。
季德胜在浙江、江西和福建游历了数年,他只知道寒来暑往,不知道今年何年某一年的夏天,季德胜来到了海南岛海南岛是中国唯一地处热带的雨林地区,这里树种繁多,附生植物密布,藤本植物品种无法计数,棕榈科阔叶植物茂盛,落叶植物极少,一年四季花果常有。
由于结构复杂,植物茂盛,热带雨林也成为众多野生动物的聚居地,更是蛇类的乐园季德胜真有如鱼得水的感觉,游览了五指山,看到了万泉河,他到了沿海最大的岛屿大洲岛上,这里是金丝燕的栖息地,所以又称燕窝岛岛上植被郁郁葱葱,乔木、灌木、藤类和草本植物纵横交错,植物种类繁多,有山薯(淮山)、龙血树、野胡椒、名贵的中草药金不换、金银花等。
更让季德胜惊喜的是,这里满眼是穿梭的蜥蜴、蛇、猴、穿山甲、狐狸、野兔等,还有一种蛇长着四只脚,穿行自如在这里,一种叫“斑飞蜥”的小东西引起了季德胜的注意,他知道蜥蜴是治疗蛇伤极好的药物材料,那么它也一定有用。
当地人叫它“飞蛇、飞龙、飞蜥”,他们用网捕或粘捕,季德胜用弹击的办法,稳、准、狠捕捉后,他将内脏除去,用细竹条撑开四肢,展开皮膜,用两根薄竹片交叉撑开体壁,再用一根小竹条一端插入头颅内,另一端固定其尾部,放在烈日下晒干,储存。
后来,“斑飞蜥”入蛇药复方,效果极好在海南岛,季德胜对响尾蛇又有了新发现,也加深了他对蛇类的进一步认识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一团的雨林中,响尾蛇照样能准确地捕食田鼠,这是为什么呢?季德胜知道蛇的视力是很差的,它一定凭一种感应。
白天,他拿过一条捕获的响尾蛇仔细观察,发现蛇的眼睛和鼻孔之间,有一粒米那么长的小颊窝,喇叭形的,喇叭口斜向朝前,另有一片薄膜,季德胜挑破那薄膜,里面有一个细管,与外界相通,季德胜断定:这小颊窝和细管一定有作用。
后来的实验证明了他当时的认定,原来,细管里面的温度和蛇所在的周围环境温度是一样的,而薄膜外面的那部分却是一个热收集器,喇叭口所对的方向如果有热的物体,就被一种叫红外线的感应到布满在薄膜上的神经末梢,神经末梢感觉到的温差产生生物电流,传给蛇的大脑。
蛇知道了前方什么位置有热的物体,大脑就发出相应的“命令”,去捕获这个物体季德胜做了一个试验,他把一块烧到一定热度的小石块放到响尾蛇的附近,他马上就来袭击这个小石块了 今天,蛇的这个感应被称为蛇的“热眼”,这个“热眼”对波长为0.01毫米的红外线的反应最灵敏、最强烈,而田鼠等小动物身体发出的红外线的波长正好在0.01毫米左右,所以蛇很容易发现和逮住它们,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具有这种“热眼”的,季德胜还在蝮蛇头上看到响尾蛇会摇动尾巴,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季德胜早已知道它是利用这种声音引诱小动物跑来,以便捕捉它们,或者用来威吓敌人季德胜看到,响尾蛇尾巴的尖端地方,长着一种角质链装环,围成了一个空腔,角质膜又把空腔隔成两个环状空泡,仿佛是两个空气振荡器。
当响尾蛇不断摇动尾巴的时候,空泡内形成了一股气流,一进一出地来回振荡,空泡就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声音 季德胜在海南岛的最大收获是发现并命名了一种草药,季德胜原来不知道它的名字,只观察到蛇特别害怕它并绕开它行走,他先把这种草药放在逮来的蛇面前,蛇左躲右闪,嚼碎成糊状涂在蛇的嘴巴周围,蛇立即像人吃了烟袋油似的,萎靡不振。
他伸出膀臂反复让蛇咬了几回,又嚼碎这草药涂抹在伤口,消肿止痛非常奏效!这种草药叫“杯苋”,季德胜当时叫它“蛇见怕”后来,药典上采用了季德胜对这种草药的叫法,别名:“蛇见怕”、“蛇惊慌”对它的形态性状是这样描述的:多年生草本,高可达50厘米。
茎常有四棱,被柔毛,基部常匍匐叶对生,椭圆形或倒卵状菱形,长2~5厘米,先端钝或急尖,基部楔形,两面被伏贴柔毛总状花序顶生或腋生;花束疏生,总苞1枚着生于花束基部,卵形;花小,无花梗;小苞片2枚,阔卵形;萼片5,长卵形,长2~2.5毫米,具脉纹3条,外面密被长柔毛;雄蕊5枚,基部合生;不育雄蕊短舌状,先端钝或两浅裂;不育花的花萼及苞片变态为钩状芒刺。
当即,季德胜把“蛇见怕”作为他蛇药复方中的重要成分季德胜“蛇药”的方子里还有一味特别重要的成分,就是蜈蚣季德胜知道蛇怕蜈蚣,在海南,他曾亲眼看到两只蜈蚣几乎同时被一条圆斑蝰误食,毒蛇不一会儿死去,而两只蜈蚣却一前一后爬出了毒蛇的肛门。
蜈蚣是一种有毒的节肢动物,体扁,一般长达12厘米,头部金黄色,有一对长触角和一对聚眼口器由一对大颚和两对小颚构成躯干背面暗绿,腹面黄褐季德胜,分21节,节节有足,故也称“百足”头后一对,称“颚足”有发达的爪和毒腺;最末1对向后延伸呈尾状。
常栖息于腐木、石隙和墙缝之中,一般是昼伏夜出,捕食小动物,也螯人但在盛夏时,无论昼夜,它都很活跃在农家,有时白天气候炎热,雷阵雨将至,那潜藏着的蜈蚣常从屋楹掉下,四处乱爬一次,季德胜在林中被毒蛇误伤,而他随身带的蛇药也因为给别人治伤用完了。
他忍着剧痛,一连抓了五条蜈蚣,生生地嚼食下去,才化险为夷,否则,那次他会完蛋的季德胜在海南,抓捕了不少蜈蚣,晒干储存在海南岛的热带雨林中潜伏了两年,加上在闽、浙、赣游历数年,季德胜此时对毒蛇和蛇药的研究应用,取得了重大性突破和世所罕见的成果。
这也使他实现了父亲多年没有实现的完善“季氏蛇药”的夙愿后来的中国医药专家词典是这样记载季德胜这段经历的:父亲季明扬传给季德胜的是一个囊括上百味动植物药的“乱方”,如半边莲、黄开口等草药,都是中医常用的解毒止痛药物,没有固定的药物剂量,一般凭目测、凭经验信手抓药配制而成。
这个秘方,不仅药物种类多,而且用药量大,病人服用很不方便,有时疗效也不稳定季德胜下决心把秘方简化成一个服用方便、疗效更高的秘方他先将原方中的药物,一味味地鉴定,尝遍各种药物蛇药秘方中有些药物毒性很大,在尝药过程中,他多次中毒。
每次中毒,就随即服用他父亲传授的解毒药物他凭着直观和这种原始的尝药方式,去粗存精、增良剔莠,反复筛选,确定每味药物的性能功效,以单方、复方反复交替在自己身上试用,让毒蛇咬伤自己的肩部、手臂、足趾等部位,再外敷内服自己配制的秘方,一次一次地鉴定自己配制蛇药的疗效,可谓九死一生。
在保证药物对人体绝对安全有效的情况下,他才拿出应用于蛇伤病人他前后花了近10年心血,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将秘方中的各种药物研成粉末,加药液调和,用手工做成直径2.5厘米、厚0.5厘米的黑色药饼,和一种状如梧桐子的药丸,每个药饼和药丸都印有红色“季”字标记,亮出了“季德胜蛇药”的牌子,继续闯荡江湖、耍蛇卖药。
花城港岛美名扬1939年和1940年,季德胜两次往返海南岛,两次停留在广州湾(今湛江市)此时的广州湾还属于法租界,那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留下的后遗症,清政府于光绪二十五年十月(1899年11月),在法国的胁迫下,签订了《。
中法互订广州湾租界条约》,将遂溪、吴川两县属部分陆地、岛屿以及两县间的麻斜海湾(今湛江港湾)作为法国租界,统称“广州湾”,从此,它成为一个独立的行政区域抗日战争胜利后,民国34年(1945年)9月21日,我国同时从日法手中收回广州湾,以原范围划设市治,定名为“湛江市”。
1940年前后,在沿海各港口城市相继沦陷于侵华日军后,广州湾成为中国通往海外唯一可以利用的吞吐港在这里,季德胜看到了对外贸易和运输业的繁盛港口积聚了大批难民、商贩,许多投资者、冒险家也涌入这里,广州湾“商贾云集,盛极一时”。
季德胜分两次带来了他在海南岛采集研制的大批草药和毒蛇,收入颇丰他特别从海南三亚带来了大量海蛇海蛇肉质细腻,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是食中佳品季德胜还把三亚人做海蛇的办法带到这里,比如做蛇餐火锅;烹炸海蛇,有炸蛇皮,炒蛇肉,炖蛇骨,喝蛇胆汁;炖蛇骨,富有滋补价值,喝蛇胆汁,更具强身健体的药补功效。
季德胜联系了几个固定的餐馆饭店,告诉他们,海蛇肉味咸,在热带雨林地区食用,很具祛湿作用,对风湿病、腰骨酸痛等,都有一定的辅助疗效一段时间,季德胜的一个三亚捕蛇同行甚至劝他别以卖药为生了,改行与他合伙卖蛇会赚更大的钱。
季德胜有过一丝犹豫,但一想到六世祖传秘方,想到父亲的临终遗嘱,想到近10年来自己付出的青春、汗水和心血,他彻底摈弃了这个想法他告别了同行,离开了广州湾,一路风尘来到花城广州大街上行人匆匆,新旧各式服装混杂其中,有西装、连衣裙、中山装、学生装。
季德胜注意到,诊所的医生、学校的老师和开药房的先生、伙计,都时兴穿西装季德胜拿出在广州湾卖蛇赚的钱也制了一套西服他在广州街头转悠了几天,累了就在黄振龙的凉茶店喝茶,据说,黄先生这时在广州开的凉茶店已经达到20余间店面,被当地称为“凉茶王”。
广州街头真是应有尽有季德胜看到一个以鸟占卜的老妇人,他走近,想让她占上一卜,也是给她点吃饭的钱但那鸟儿见着季德胜就躲避掉头,怎么也不听主人的指令,老妇人十分尴尬季德胜在心里自嘲道:这也正常,连毒蛇都害怕我,何况小鸟呢。
丢下几个钱走了一个挑着理发担子的青年,骂骂咧咧地走来,一副落魄的样子季德胜问他何故如此,他说:父亲传给我的理发挑子不行了,你看街上都是一个挨一个的理发店了,我这个到处走动的理发挑子只好被淘汰了还有什么“木兰女子理发店”,身为女子,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街面上为人理发,成何体统?。
季德胜看他忠厚实在的样子,一边开导他,眼界要宽,一边问他是否愿意学习捕蛇与采药,青年喜出望外青年姓黄,季德胜与他约好第二天上午10点,在六榕寺附近的杂耍地摆摊卖药第二天是个晴好天气,广州街头许多人趿拉着木屐,有的还拎着小茶壶闲逛。
听说日本鬼子就要攻陷广州了,但市民们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概哪里的贫民都是一样的,平常的日子还过不舒服,明知大难将临又能有什么应对措施?季德胜让小黄侍立一旁帮他发药,他自己耍弄五步蛇
眼镜蛇摊子刚摆好,许多人就围着毒蛇笼子观看,胆儿大的还用小柴棍拨拉毒蛇的头,引得蛇芯子喷火小黄一边驱赶着,一边介绍他的师傅如何如何神奇人们站在圈子外观看“各位父老乡亲,在下是季氏蛇医第六代传人季德胜,来自苏北宿迁楚霸王项羽故里。
今天相见就是缘,明日难说各东西在下不多说了,让各位见识几种毒蛇,买上一包草药,各位看家行路一旦被蛇咬,也好有个救治!”说完,拎出一条碗口粗的毒蛇五步倒五步倒凶狠地吐着芯子,将身体缠绕着季德胜的膀臂,以为这样就能缠倒对手。
一旁的小黄将眼睛瞪得老大季德胜右手擒住蛇的七寸,松紧适度,左手指点着,向观众解说:这五步倒又叫“尖吻蝮”,你看它的头是一个大三角,它咬到你,你不出五步就要栽倒它的吻端是一个短而上翘的突起,由吻鳞与鼻鳞组成;头和背是黑褐色,它的鳞片很大,很对称,这里是颊窝。
它的体背深棕色,背面——季德胜侧着身子,又在场地上转着圈子,正中有一行15——21毫米的方形大斑块;腹面白色,看,这里的黑褐色斑块是交错排列的这种蛇雄性长1米3左右,雌性1米2左右这条是雄性的,看,它最外面的背鳞大多是具有结节的强棱,体表粗糙,性情凶悍! 。
“我让它出来干吗?咬我!”季德胜说着突然撒手一甩胳膊,蛇啪地摔到地面,观众哗然,那蛇刚反应过来立即就想逃走,被季德胜倏地弯腰擒起季德胜玩了个欲擒故纵的噱头季德胜现在是左手擒蛇,他上下舞动一圈,伸直右臂,往五步倒的尖吻前靠近,再靠近,观众群里有一个小孩吓得缩在了大人的裆里,捂着眼睛漏一条指缝。
“啊——”随着观众的呼叫,那早就恼怒了的毒蛇凶狠地噙住了季德胜的小臂几乎是同时,季德胜的左手手腕暗下一运力五指一使劲儿,蛇的七寸受到致命钳制,瞬间松了口,否则真会被这五步到的毒牙噬穿臂膀伤处顿时点点黑血滴下,迅速红肿,逐渐扩大。
季德胜将五步倒放回笼子里,开始讲解如何救治蛇伤:他先让小黄扎紧被蛇咬的大臂,再与他一起挤压伤处,然后用药液化开一个黑色药饼,涂抹在伤口上,最后拿过一瓶酒,咕嘟喝下一口,吞嚼一颗药丸,再咕嘟喝下一口酒整个动作干净麻利。
不一会儿,红肿的伤块缩小了然后小黄卖药,季德胜继续向有兴趣的观众讲解五步倒的生活习性:这五步倒一般生活在海拔100~1400米的山区或丘陵地带大多栖息在300~800米的山谷溪涧附近,偶尔也进入山区村宅,出没于厨房与卧室之中,要倍加提防。
它与森林息息相关炎热天气,五步倒会进入山谷溪流边的岩石,草丛,树根下的阴凉处渡夏,冬天在向阳山坡的石缝及土洞中越冬喜食鼠类、鸟类、蛙类、蟾蜍和蜥蜴,尤其以捕食鼠类的频率最高所以,与人接触比别的蛇频繁,生活在山地丘陵、林网附近的居民要十分小心……。
蛇药不一会儿卖完了有一个明显胆大而爱食蛇的小伙子要买季德胜的毒蛇回家烹食季德胜告诉他,他笼子里的毒蛇都是他的伙伴,要买蛇,去广州湾找某某他的同伴当天晚上,季德胜先独自将碎草及其他辅助药料配好,再教小黄捏制药丸。
第二天,他在小黄的带领下,又来到了越秀山下一人群多聚处耍蛇、卖药人们纷纷记着标有“季”字招牌的蛇药问平时市内哪家药房有售,季德胜只好如实说,市面上没有 日本法西斯的铁蹄终于蹂躏广州了,前后轰炸14个月,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广州市民流离失所。
季德胜与小黄穿过罗浮桥逃到了香港,香港暂时一隅偏安在香港街头,季德胜与小黄终日穿梭在人群中,这个号称“十里洋场”的地方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到处是拥挤的无业游民、人力车夫、报贩、鱼贩、理发匠……街边有许多推车仔档在卖着便宜的酸木瓜,还有荞头、芥菜、萝葡、青瓜等,小黄喜欢香港街头的这些“口立湿”,买了两个酸木瓜,季德胜觉得口味异怪,扔了。
找了一个十分简陋的“木屋”区住下,缺水房东说,水费要另付,都这样的,他们要跑好远去“街喉”那儿担水原来,此时的香港经济尚不发达,而人口急增,楼房不足,房价昂贵,居民收入微薄,交不起租金的就住在横街窄巷的僭建屋或山坡上的木屋区。
这些贫困居民根本没有经济能力去申请安装自来水,水务署也不愿为这些非法建筑物安装水管与水表,当局就在街头安装一些公用水管,不收费用供应自来水,这些就是“街喉”“街喉”设置并不多,一个小区或一千几百户的木屋区里只有一两个,一个“街喉”只有两个到四个龙头,来取水的人多时,就要排队轮候,有时多达一二百人在轮水,这景象在当时的各家报纸上都有登载,竟成为世界知名的香港景观。
季德胜和小黄住了几日,小黄已学会拿取笼子里的毒蛇抽空又为东家去“街喉”担水在房东的介绍下,季德胜和小黄先去一个叫谭月桃的地方耍蛇卖药这其实是一个庙街,人们来自五湖四海,这边厢在摇扇乘凉,闲谈卧躺;那边厢看相的说得天花乱坠,听的不亦乐乎,却两眼茫茫。
卖艺的与他们的知音人其乐融融,小贩们不论货品是正牌冒牌、贵价平价均全力推销;还有一班笑容可掬的教会人士,正循循善诱地亲切布教……此前,季德胜和小黄看了几处耍蛇的,有真功夫的不多,于是,他们并不害怕在香港拉场子。
“各位五湖四海的朋友,在下季德胜,季氏蛇医的第六代传人,来自西楚霸王项羽的故乡初次来港,希望各位多多捧场在下游历南方多年,发现南国多蛇,名药缺少……”季德胜这次先介绍自己的药:特征、用法、功效……人们司空见惯自卖自夸的王婆,正想离开这江湖郎中,不防一条3米多长的青黑色眼睛王毒蛇突然从空中飞来,形如练带,凌空造势,十分吓人。
那是小黄悄悄从笼子里拎出,奋力抛给季德胜的季德胜左手倒剪,右臂扬起顺势掐在蛇的七寸处观众“啊”地像炸了锅,吓得纷纷倒退,忽又一齐拥挤上来人渐渐多起来了,满眼一大片季德胜手握陡立的眼镜王蛇,蛇身缠绕在他身上两圈:。
各位看到的毒蛇叫眼镜王蛇,这还不是最长的,它一般3——4米,最长的6米,那是它大哥,我派它打入小日本的军营中去了!观众大笑、鼓掌这眼镜王蛇属于眼镜蛇科,看,它的前沟牙是多么的长!这时,毒蛇正张嘴对着季德胜。
它的外形一般与眼镜蛇相似,区别是眼镜王蛇的体形大,还有,它的头背部除有典型的9枚大鳞外,顶鳞之后还有一对很大的枕鳞,季德胜转圈,让观众看清楚;三是它的颈部扩展时,扩展部位较窄而长,且没有眼镜蛇的特有斑纹;四是背鳞中段15行,尾下鳞部分成单。
背面暗褐色或黑色,有横斑;腹面黄白色颈部腹面橙黄色它的幼蛇是黑色,有34——45个黄白色环玟季德胜如数家珍,一一道来接下来,季德胜表演了最为惊险的眼镜王蛇咬舌头这可是玩蛇人的绝招,可以顷刻致人死命只见季德胜站在地摊中央,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伸出了血红的舌头,逐步把眼镜王蛇的头部靠近自己。
那眼镜王蛇挺直了脖子,像仪仗队的军士,只是嘴里发出“呼呼”的怪叫声,这是向季德胜发出警告紧接着,它劲项膨胀伸长,再一次发出响声,看时迟那时快,季德胜的头部向前一迎,同时把舌头向前一伸,眼镜王蛇在瞬间咬住了季德胜的舌头,同时将毒液注入,又在瞬间缩回了头,而后,静立着,一副罪魁祸首的模样。
季德胜还是大张着口,舌头上的血滴由鲜红变为暗紫小黄递过“季氏蛇药丸”,季德胜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将药丸吃下小黄又递过一枚蛇药块,季德胜揉碎敷在舌头上……不一会儿,季德胜肿胀的舌头缩小了,缩小了,并逐步恢复了原状……。
人们纷纷涌上前来,购买“季氏蛇药片”、“季氏蛇药丸”排在队伍后面的,只好遗憾地离去恰在此时,香港公署负责民政事务的官员来到谭月桃慰问贫民区,看到了季德胜的出色表演,赞不绝口,也记在心里后来,季德胜又在谢燕莎完成了烙铁头(蝰蛇科)咬肩膀、口含三条响尾蛇的高难度表演,令谢燕莎的各种说唱一时谙哑,人们像潮水似的涌来观看来自大陆楚霸王项羽故里的耍蛇高人及其绝活。
这谢燕莎整日里充满了那些令人忘怀的叫卖声、笑声、戏腔声、唱机声和鸟雀声……风格是怀旧的、潮流的、传统的都有,语言有英文的、国语的、粤语的……季德胜在新界荔子湾表演了生吃蝮蛇头季德胜在九龙表演了徒手取蛇胆。
……三个月过去了,香港杂耍界和医药界都知道了有个来自楚霸王项羽故里的弄蛇人和医治蛇伤的江湖郎中,十分传奇1940年,英国王子赴香港视察,在返回英国前,港督杨慕琦让民政事务司准备两样香港特产给王子带回,事务司一时犯难,因为香港压根儿就没自己的特产,饮水是大陆供应的,稻米是从泰国进口的,只有这自由港任由出入在全球特别……忽有人推荐市面上刚从云南进口的“滇红茶”,港督品尝后觉得不错,命购进一些,自己也饮用。
但还得再有一样才好啊!事务司长官苦思冥想,猛然间想起在谭月桃看到的郎中耍蛇和祖传六代的“季氏蛇药”,市民们既然争相抢购,一定是药中上品,何况中国民间历来藏龙卧虎,此当不虚听说王子喜好暗下去野外与姑娘约会兜风,让他带些回去备用。
于是命警署找到季德胜季德胜起初吓了一跳,心想,我耍蛇卖药又没犯你英国王法……既然要把“季氏蛇药”当作馈送王子的礼物,价钱上就贵些吧,季德胜暗示小黄给出三倍的价钱只是包装差了点儿,没问题的,愈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就愈是朴素。
“季氏蛇药”作为杨总督馈送王子的礼物,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有个英国绅士叫亨利的找到季德胜,想出大价钱买得蛇药的方子,还说要为季德胜在英国申请专利季德胜婉言谢绝说这话到了第二年,日军对香港已成蟹钳之势,粤港交界的北侧,太阳旗猎猎飘扬,日军的巡洋舰航抵维多利亚港湾,作炫耀淫威的“外交访问”;香港也危机四伏,人心惶惶。
1941年12月8日凌晨4时45分,日本海军航空兵偷袭了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同一天的8时30分,42架涂有醒目太阳旗标志的轰炸机及护航机突然出现在九龙启德机场上空5分钟之内,英国皇家空军的飞机残骸遍地。
之后,日本轰炸机对港岛进行了轰炸,硝烟弥漫,一片混乱季德胜和小黄躲在房东屋子的底层,而房东九岁的儿子却爬上房顶大骂低飞的日本飞机;飞机盘旋着,他就在房顶转着圈儿骂,手指向天上,“干你阿姆!干你阿姆!”房东夫妻俩急得大叫,孩子是没听到还是故意装聋,夫妻俩正要一起冲上去,只见孩子一脚登空,摔下了房顶,幸好被树枝挡了一下,身上有几处皮肉破伤。
季德胜拿白酒擦拭,又用草药敷上,而后包扎好听说中英联合军队战败了,25日,英军投降,香港沦陷于日军的铁蹄之下港民生活顿处水深火热之中,通货膨胀,粮食匮乏,人们纷纷逃往台湾、澳门等地避难听说香港人口从160多万锐减至60万。
季德胜也匆匆与小黄告别,交代了一些捕蛇要略和识草常识,要他多努力,好自为之;小黄哭得像个泪人……又加给房东两倍的房钱,说是多出的那部分,是嘉奖他们勇敢的儿子的,预言这小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夫子庙前打码头
1943年夏天,季德胜辗转大半个中国,来到南京一路上到处是战火,到处是日寇的鬼影,到处是无家可归的人群到了南京真有回家的感觉!而季德胜此时又实实在在没有自己的家他十分怀念死去近20年的父亲,常常在夜间配置药丸时心生悲戚,泪流满面。
聊以自慰的是他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把“季氏蛇药”的牌子在南中国打得一片火红!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来南京时,季德胜还是十多岁的少年父子俩几次在夫子庙联手拉场献技,南京人该有印象吧!每次收场结束后,父亲都会带他在小吃摊前或便宜饭馆吃上几样秦淮河畔的小吃。
眼下,距离日军大屠杀虽然已经6年了,但秦淮河畔仍散发出一片血腥气息季德胜没有食欲夜间的街灯仍然华丽着,季德胜无心观赏他想极力找到父亲生前与他一同就餐过的餐饮小吃店,哪怕在那儿只是坐一会儿每一间店面都好像来过,但每一间都不是的。
他最终选择了一家淮扬风格的快餐店,点了两样小菜,都是父亲生前和他一起吃过的,一个是素炸排,那不是真正的肉排骨,而是淀粉、山药和碎猪骨头糅合经猪油炸成的,其价钱只有排骨的四分之一,却有肉排骨的味道父亲当年点这道菜,大概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给儿子解解肉谗。
另一样小菜是水煮花生米季德胜要了两双筷子,两只酒杯他先将对面的那只杯子斟满,放好筷子,在心里默默地说:父亲大人在上,儿子德胜敬您一杯!而后自斟自饮起来一个时辰后,一瓶一斤装的洋河大曲被他喝个精光,而两样小菜却剩下大半。
季德胜又要了一瓶,只喝到月上中天,他才高蹈而出,却已经在心里酝酿好明天的场子了场子摆在学宫甬道,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摊点:打卦相面的,说相声的,耍猴的,说场子书的季德胜将两只毒蛇笼子放在场子上,蛇药放在场子正前方,剥出两粒,让朱砂染红的“季”字标牌显露出来。
而后掀开笼子布罩,擒起一条眼镜蛇,先自顾自地把玩起来,也不言语季德胜把毒蛇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换到左手;与毒蛇相视、相持,毒蛇吐芯子,他吹胡子;毒蛇攻击,他躲避;毒蛇退让,他挑逗;撒手抛蛇又飞身擒拿……
不一会儿,摊前聚满了人走到这里的留步,望见的小跑过来,错过了的又回转头来一时间男女老少睁大眼睛,看这胡子拉碴却穿着西服的“老头”要将手中的蛇耍出什么花样来季德胜却把手中的眼镜蛇放回笼中,双手作揖:“各位父老乡亲,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在下季德胜已经离开你们20多年了!”
场子外有一小孩插言说,“我那时还没出生呢!”或然又有一老者说,“你怎么20多年还这个样子?!”季德胜接着说:“没出生的小兄弟,我可能见过你的父母;说我老样子的,你可能见过我父亲暂且不表,散场再叙话说我季德胜走南闯北数十年,吃尽千辛万苦,换来雕虫小技,如今回到本省老家,目的只有一个:以我的蛇药治愈您的创伤,消除您的痛苦,化解您的危险,带给您平安和快乐!”。
说完,季德胜要给大家表演绝活:生吞毒蛇头这是一条剧毒的金环蛇季德胜先擒拿把玩半天,然后,拿出一只预先准备好的大家鼠,被逗引得早已恼怒的金环蛇“噗”一口咬在了大家鼠的大半个身子上,又厌恶地缩回脑袋;季德胜炯炯的目光把它吓得脑袋掉转一边去了。
季德胜丢下大家鼠,那鼠浑身发陡,只眨眼工夫即伸腿毙命这金环蛇属眼镜蛇科,1米多长,由于背脊隆起呈脊,所以躯干不是圆形而是略呈三角形,尾末端圆钝,头椭圆形;它的前沟牙特别尖利,通身黑色,并有很宽的金黄色环纹,体尾有4个黑黄二色宽度差不多的环。
头背部黑褐色,枕部有浅色的倒“V”形斑……这条蛇是季德胜在江西山区捕来的金环蛇喜欢栖息在海拔180——1010米的平原或者低山,植被覆盖较好的近水处多有它的身影,它夜晚活动季德胜这时大声问观众:“你们猜猜这金环蛇爱吃啥?”下面有答爱吃青蛙的,也有答爱吃老鼠的,还有一调皮孩子说爱吃夫子庙的五香牛肉的,引得大家轰笑。
待场子静下来,季德胜大声告诉观众:“它爱吃蛇!”底下像炸了锅是的,金环蛇爱吃蛇,偶尔吃蜥蜴或其他脊椎动物所以它刚才咬了大家鼠,觉得不对胃口,立时又松了口昨晚,它偷偷地吃了季德胜的一条烙铁头,本来,季德胜今天是要表演活吃烙铁头的脑袋的,早上起床一看,笼子里少了一条烙铁头。
它已经是第二次夜间偷吃同类了,季德胜便决定灭了它!“它吃了我的蛇,我今天要吃了它的脑袋!”台下又像炸了锅只见季德胜上下左右摇晃手中的毒蛇,突然“啊”一声大叫,张开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喀吧”一声咬断了金环蛇的脑袋。
台下一片惊呼,有个老太太出门买菜顺道看个热闹,“妈啊”一声被吓得倒在了旁边一个大汉的怀里季德胜生生地嚼碎了金环蛇的头颅,几个吞咽动作后,他吐出了几颗毒牙而后,他拿过“季氏蛇药片”大口吞嚼,又咕嘟咕嘟喝下足有三两烧酒,运了几回气力,方才吐气、收身。
吞吃蛇头之前,季德胜已经吃下了解毒的药再说,季德胜的口腔、腹腔内没有溃疡,不见伤口,这蛇毒就难以通过血液伤及他的身体这比让毒蛇咬自己的舌头安全多了接下来,季德胜又表演了蝮蛇咬手臂和口含响尾蛇“季氏蛇药片”和“季氏蛇药丸”一刻工夫就销售一空。
季德胜在夫子庙周围连演五场,蛇药场场脱销几个原来在这里耍蛇的“生瓜蛋子”见季德胜这架势和功夫,早已提着吃饭家伙溜之大吉了转眼到了冬季,此时是销售蛇药的淡季,因为毒蛇大都冬眠了季德胜也难得消闲些时日一天晚上,季德胜刚走上贡院街准备去书场听书,就见街道两旁,几百名学生一边高呼禁毒口号,一边冲砸街道两旁的鸦片烟馆,有几个醉生梦死的烟鬼被揪了出来,学生们还抄出了大量鸦片、毒品和烟具,放在一起焚烧。
他们手拉着手,高唱着《毕业歌》,声势浩大……季德胜忘记了听书,浑身热血、情绪激荡地观看着一会儿,伪警察赶来了,但学生们的激昂气势吓得他们不敢出手突然就来了几个日本宪兵,其中的一个挥起大刀就向领头的学生砍去,那学生头一偏,砍在了他的肩膀上,学生们潮水般地将几个日本宪兵团团包围,一片混乱中,那个宪兵还要举刀发威,躲在暗处的季德胜瞬间向那日本宪兵扔去了揣在怀里的一条狗屎地皮蛇,那蛇倒挂在日本兵的头上,蛇脑袋陡立着,向着日本兵吐着蛇芯子,吓得他当场倒地…… 。
第二天的报纸上说,被砍的青年是“中央大学”的学生领袖王嘉谟校方正与汪伪政府和日方交涉此事原来,这次禁烟销烟活动是中共地下党领导的、针对日本侵华毒化机构的一次反击战,并得到了汪伪政府中个别觉悟了的官员的暗中支持。
这次,与南京夫子庙鸦片馆一同被“青少年团捣毁”的上海、芜湖、南通等地共呈报损失数量总计中储券1332万元本来,季德胜外出是不喜欢带蛇的,这次巧遇并暗中帮助了学生,使他有了一个新习惯:出门带蛇以至解放后,他到南通市政协、江苏省政协多次开常委会,都怀揣一条蛇。
休会间,常委们争着要看季德胜表演对于日本法西斯的残暴统治,季德胜常常恨得牙根痒痒他走南闯北,亲眼目睹了多起日本人欺侮中国公民的恶性事件,恨自己不能拿出孙悟空的金箍大棒,横扫了这帮恶魔翻过一个年的春天,长期在夫子庙说相声的济南老艺人。
张永熙悄悄告诉季德胜:在秦淮河畔,汉奸汪大肚皮勒令妓业主孙某在一家破旧的饭店里开设慰安所,门口还挂了“日华亲善馆”的牌子,里面只有女人和啤酒张先生气愤地说:“人人路过那里吐唾沫!”季德胜决定要为中国人出一口恶气。
他找来常去慰安所卖鲜果的洪三弟,三个人商量好如此这般一天,十几个日本兵齐聚慰安所,一片淫声浪语洪三弟急忙跑到季德胜这里,季德胜赶忙在他的鲜果篓子里藏了五六条毒蛇,冬眠的毒蛇安静地呆在篓子里洪三弟像往常一样进慰安所卖水果,乘人不备,他将那几条毒蛇放进了慰安所的院落。
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毒蛇悄悄地往温暖的房间游窜,当晚,有两条毒蛇钻进了妓女的被窝里,还咬伤、致死了一个日本兵搞得慰安所一个月不开业,关门抓蛇汪大肚皮因此被日本宪兵扇了十几个耳光,孙某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汉奸知道是江湖蛇医季德胜搞的鬼,待要抓捕,季德胜和洪三弟已经在夫子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季氏蛇药本无价季德胜逃出南京城,沿着长江南岸一路向东,他一边捕蛇,一边行医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江心悬挂着太阳旗的日军舰船耀武扬威;许多小船远离江心艰难地向着上游行驶,江边的那些纤夫脚下血迹斑斑,冷不防就有江边草丛里窜出的毒蛇,咬伤他们的腿脚,季德胜免费治愈了几例。
在镇江金山寺,季德胜作了几天停留在金山岛周围、甘露寺附近和江心镇,他抓捕了几十条蝮蛇、烙铁头、眼镜蛇等毒蛇,还有王锦蛇、黑眉锦蛇、乌梢蛇、灰鼠蛇、虎斑游蛇等无毒蛇;采集了十多种草药正是阳春三月,季德胜来到了无锡。
听说28日有一场“府殿老爷”的庙会,真是稀罕当地人奔走相告,说是自从日本人占领无锡六七年来,庙会几乎绝迹了,现在苦中作乐一回吧!季德胜觉得正是拉场子亮相的时候,于是连日制作了好多药片和药丸28日上午,他早早地来到惠山脚下,摆好了场子。
赶庙会的人很多,维持秩序的大多是伪警察一拨一拨的表演队伍过来了,前有旗伞仪仗为导,还有执事隶役簇拥,随后有高跷队、臂锣队、大刀队、马叉队、茶担队、轮车队和扮演各种戏文的队伍……季德胜仍然在自己的摊位前自顾自地耍蛇。
他清楚,人们不等看完热闹,就要找到他这里,看刺激的耍玩毒蛇了金环蛇、银环蛇、烙铁头、眼睛蛇、响尾蛇……好多观众果真不随那帮队伍去了,在季德胜的摊位前驻足观看这时,有个中年男人戴顶礼帽,一副盲镜“滑稽”得斜挎在鼻梁上,似两个黑黑的洞,他被一个稍显年轻的女人用一把折扇牵着,神色苍凉而又傲慢的走在队伍一边,他的身上背着二胡、琵琶、竹笛等各种乐器。
他就是瞎子阿炳,牵他的是妻子董催弟。
瞎子阿炳董催弟走到季德胜的摊位前不走了,她告诉阿炳,她要看季郎中耍蛇阿炳说谁?董催弟说,姓季阿炳说,季郎中不是死好多年了么?忽然,他猛一拍后脑勺,礼帽也被拍歪又被风吹跑了,董催弟松了牵拉阿炳的手,跑去抢了来,重新给阿炳戴上。
阿炳郑重地告诉董催弟:这姓季的八成是那个年轻后生,20多年前他眼睛还没瞎的时候,在城隍庙见过他们爷儿俩耍蛇,后来听说老者病死了,年轻人走远了阿炳对董催弟说:“好,好!我和你一起‘看’!”季德胜后来与阿炳成为了难友。
“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季德胜,‘季氏蛇药’的第六代传人久违各位了!在下二三十年跑遍大半个中国,捕了无数毒蛇,卖了无数草药,觉得还是江南好啊!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各位珍惜这难得的时光,看看我的表演;而后珍惜自己的生命,买些我的草药吧!”。
季德胜先表演菜花烙铁头咬手背,赢得满场喝彩而后表演口含响尾蛇“各位看,这响尾蛇还是我从海南岛带回来的,它整整跟了我四年了,是我的好伙伴您或许要问,这响尾蛇能活多久?我告诉您,响尾蛇一般能活上十三、四年啊……”。
季德胜知道江南人很少看到响尾蛇,于是仔细介绍响尾蛇的头、身子、尾巴,介绍它的生活习性,生长地方,等等接着,季德胜高高地举起响尾蛇,仰着脸,倏地把手中的响尾蛇插在了嘴里!他双手倒剪着,伸长脖子,自如地摇晃着头颅,那响尾蛇的尾巴甩动着,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观众抱以热烈的掌声。
一些观众以为看错了,使劲地揉揉眼睛,再欲看个仔细,只见季德胜又叭地打开笼子,眨眼间又擒起一条响尾蛇,他左右摇晃着,冷不防又被插在了觜里,先前的那条竟没有掉下来!接着第三条、第四条季德胜的嘴里一共插着四条响尾蛇!。
全场呼声雷动瞎子阿炳也激动着,妻子董催弟摇晃着他的膀子,正要问他,他连忙对妻子说:“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于是取过肩膀上的二胡,煞有介事地拉起了欢快热烈的曲子为了证实响尾蛇是毒蛇,季德胜又取出大家鼠作试验,那鼠被响尾蛇咬伤后,只一句话工夫就颤抖着挺直身子死了。
人们一拥而上,狂购印有朱砂“季”字的季氏蛇药季德胜的出色表演惊动了无锡城当晚,许多饭馆酒肆都在讲说着季德胜和他的蛇药第二天,季德胜正准备去拜访瞎子阿炳,一个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日本人来到了他的住处“季先生,你的,大大的……”日本人竖起了大拇指。
季德胜装着没听懂的样子,说:“是啊,我的年纪是不小了,46岁了”此人在寒暄中自我介绍了一番,说他叫山本,日本兵库县村岗町人,来无锡五年了,经营药品,奉行中国郎中“悬壶济世”的宗旨,治病救人,并开有一爿药店,叫“山本药房”。
这“山本药房” 季德胜去过的季德胜每到一城,就要找街边的药房,进去仔细察看那里的中成药品季德胜有印象的,“山本药房”在锡惠街北首,坐西朝东,双开间门面,门眉上有着不中不洋的装饰,既有中国中药店的黑底金字招牌,又有小胡子仁丹广告和美女模特的西药广告。
里面经营东洋西药,兼售中国的丸散膏丹和名贵中药季德胜搭讪着山本山本见季德胜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他,便低眉顺眼,很恭谦地强调:他跟大街上昂首挺胸、扛着刺刀的日本兵不是一伙人……季德胜说,真难为山本先生了,千里迢迢地来中国治病救人。
可是我没有病啊!山本直奔主题了,他要买季德胜的蛇药方子!季德胜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什么药方子,我又不认识字山本说:“季先生,不卖的,那就跟我到日本……日本国的好,你的技艺会大大的发财!中国的不好,战争……日本花姑娘的有,你娶妻生子,富贵,大大的……”。
山本的热心过分了,说的又太多季德胜不想理他但山本讲的是实话,日本国内消息灵通人士告诉他,日军不久将要战败,收兵回国山本那天见着季德胜的耍蛇高招和货真价实的蛇药,就当场拍脑袋:要么买下季德胜的蛇药方子,或者能带他到日本,共同经营“季氏蛇药”,他会发大财的。
否则,眼睁睁地看着那么的好东西与自己擦肩而过,这样离开中国真是太遗憾了!但山本注定是枉费心机,季德胜说:“我是中国人,日本国的不去!”山本无话可说,又没理由发火周旋了半天,季德胜说要去采草药了,忙,想赶走这个假惺惺的日本人。
但山本死乞白赖地邀请季德胜明天去他那儿吃酒第二天,季德胜没有去山本那儿吃酒他接下来几天又在鼋头渚、崇安寺等地方,拉场子耍蛇卖药市民们称季德胜为“江湖侠医”山本一天也没拉下观看季德胜耍蛇卖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季德胜在住处休息,山本又来了。
这次,山本带来了两根金条、一大叠中储券,还有其他滋补礼品;并再三请季德胜给他个机会,在适当的时候一起吃吃水酒,叙叙友情,与季德胜交个真正的朋友!季德胜心想,礼品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交朋友也要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季德胜拒收金钱和礼品,答应后天与山本吃杯水酒,但可能还有一两个人随往山本喜上眉梢,连连“吆西!吆西!”山本前脚走,季德胜后脚就去雷尊殿道馆拜访瞎子阿炳听说山本要买季德胜的蛇药,阿炳和妻子董催弟都替季德胜捏把汗。
季德胜说:“我季氏蛇药祖传六代,是没有价钱的;我也没有权力出卖他拿什么也休想买得去!”阿炳和妻子说:“季郎中可不能得罪日本人啊,侬要学会应付吓”季德胜说:“正是,后天,有劳二位随我去山本那儿饮酒吧” 阿炳说:“季郎中会耍蛇,难道还会耍鬼子不成?”。
三个人哈哈大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山本在泥人饭馆宴请季德胜,季德胜带着瞎子阿炳、董催弟一同赴宴山本夫人朴爱英见季德胜带个瞎子来赴宴,不太高兴,但还是曲背迎接他们本来想请季德胜一行吃旁边的日本料理的,季德胜说:“就是那寿司?青酒?”遂大摇其头:“我们不习惯。
那青酒我喝过,还不如广州米酒和浙江的绍兴酒呢,没劲头!”阿炳夫人董催弟也同意吃中国菜五个人,分别入席坐定山本问喝什么酒,季德胜问阿炳,阿炳摇头;问董催弟,董催弟说由季郎中定吧“58度洋河敦煌吧”, 季德胜说。
山本说吆西酒、菜齐了,山本斟酒双方举杯祝贺认识新朋友阿炳、董催弟、朴爱英端杯示意,季德胜与山本一干而尽酒过三巡,山本话又来了,说着说着,竟痛哭失声地说起了家史原来,他是南京战役(大屠杀)后,从日本急调来的苦工(计830人),专门搬运在南京搜抢的图书文献,共有十几卡车,超过当时日本最大的图书馆东京上野帝国图书馆85万册的藏书量。
1个月后,山本经服役于侵华军队中叔叔的保荐,留在了中国经商因为他在日本只有爷爷和奶奶,父亲在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战死,母亲远走杳无音讯没有文化、又不想再让爷爷奶奶供养的山本,决定在中国自食其力他先在上海一家日本同乡开的药店当了三年伙计,后来无锡发展。
刚到无锡,就传来他叔叔又在常德战役中战死的消息,山本哀号,大骂天皇这样,在中国已经无亲无故的山本只好脚踏实地的经商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从慰安所跑出来的韩国女子朴爱英,于是相依为命,结为夫妇“战争的有罪!”山本边喝边说,情绪异常激动时喊了起来,声音嘶哑。
阿炳始终将头颅高高仰起,不插言偶尔吃菜,自己找得到盘子,且非常准确朴爱英、董催弟默默地坐着,不吃,也不喝,一脸悲戚,大有为山本落泪的意思季德胜在山本叙述的同时,要么自斟自饮,要么与山本碰杯同干酒过七巡,季德胜抹一下嘴巴,长呼一口浊气,山本递过来一枝“哈德门”香烟。
“看来,天下的穷人都是一个苦命!” 季德胜吐出烟圈“但是,恕我直言,”季德胜说,“山本兄弟的苦难比起被贵国军人糟蹋的中国人来说,还是差一千倍啊”季德胜有这个发言权,抗战八年,正是他漂泊在中国南方各地的青壮年时期,他所看到的远比人们所知道的还要惨痛、壮烈!。
董催弟、朴爱英都说“是啊,是啊”“所以——”山本提高了声音说:“季兄应该离开中国,离开战争,你的技艺,在日本有大大的前途!”季德胜说:“山本兄弟,人们都说战争就要结束了,难道你看不出?你们日本,那么一丁点地方,就能吞得下这么大的中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眼镜王蛇,举在手上。
朴爱英吓得大叫,离开了座位,脸也变了颜色山本“呵、呵”地命令她坐好,又连声向季德胜道歉,说夫人没见过世面季德胜对朴爱英说:“让你受惊了,夫人” 又指着手中的眼镜王蛇,对山本说:“就比如它,你让它去吞下一头大象,那不是扯淡吗?!”。
山本又连声说:“吆西!吆西!”季德胜继续对山本和朴爱英说:“我一直带着它,是因为它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它;就像我离不开自己的国家,国家也离不开它的人群(人民)一样!”四个人都听得认真,山本、朴爱英、董催弟都同时点头称是,拍掌,惟独不见阿炳动静。
此时的阿炳血管在鼓胀,季德胜的一席话激励着他,只见他像来了烟瘾似的,手臂颤抖着去取身旁的二胡,董催弟帮他拿过来,递到他手上,他拉起了激越动听的《听松》……”此后,山本再也不提买季德胜蛇药方和带他去日本国的事了。
为感谢山本夫妇的宴请,季德胜奉送10颗蛇药丸摆在他的药房做样品1945年春天,山本匆匆告别季德胜和阿炳,说在日本的爷爷死了,奶奶无人照料,得回国8月14日,日军投降,举国欢庆接下来数日,阿炳在崇安寺三万昌茶馆门前连演五场,季德胜耍蛇助阵,也连演了五场,且免费撒了五次“季氏蛇药”。
季德胜之所以能跟阿炳相知相处,全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苦难经历季德胜6岁丧母,阿炳4岁丧母,季德胜25岁丧父,阿炳22岁丧父;两人都是在8岁靠苦学父辈的手艺逐步长大成人、并以此谋生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阿炳大名叫华彦钧,生于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是无锡县东亭小四房人他的父亲华清和是无锡城中三清殿道观雷尊殿的当家道士,擅长道教音乐;他的母亲原是秦姓人家的寡妇,后因受到原来夫家的欺凌,与道士华清和相好,生下了阿炳。
4岁时母亲被迫自尽后,阿炳跟着父亲学了20多年的琵琶、二胡等民间音律;22岁时父亲去世,少了人管,年少轻狂的他交友不慎,沾染上宿娼、吸毒的恶习,35岁时双目先后失明,家产又被堂弟吞没,为谋生计,他身背琵琶、胡琴,走上街头,自编自唱,说唱新闻,沦为街头卖艺、乞讨之人。
季德胜与阿炳相遇相交时,阿炳51岁,季德胜46岁季德胜12岁时已能随父亲在苏、锡、常等地登场耍蛇卖药;阿炳12岁时已能演奏鼓、笛、二胡、琵琶等多种乐器,并经常参加拜忏、诵经、奏乐等活动二人对父辈的传家技艺都经过青春年少时的刻苦攻关和精益求精的研练;季德胜还历经九死一生!。
阿炳广泛吸取民间音乐曲调,冲破道教音乐的束缚18岁时被无锡道教音乐界誉为演奏能手 40岁时,阿炳与寡妇董催弟同居每天下午在崇安寺三万昌茶馆门前围场演唱他敢于切中时弊,抨击社会黑暗,用人们喜闻乐见的说唱形式吸引听众。
民国16年,无锡发生四一四反革命事件,他当即编唱了《秦起血溅大雄宝殿》,揭露国民党右派血洗总工会、杀害秦起委员长的暴行一二八事变发生后,他又编唱《十九路军在上海英勇抗击敌寇》的新闻,并用二胡演奏《义勇军进行曲》。
阿炳的许多新闻说唱道出了群众的心声,深得普通市民的喜爱;他走街串巷,手操二胡,边走边拉,声调感人《惠山二泉》(后改为《二泉映月》)就是这一时期创作的他还先后创作了《听松》、《寒春风曲》、《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等200多首演奏曲。
“遗憾的是他死得太早了,只留下6首乐曲”“我一天学也没上过,但是我能把自己的所有蛇药方子背出来;阿炳比我只多读了三年私塾,他却没办法记下自己的乐谱,又没人及时抢救他的作品……” 解放后,季德胜多次为老友感叹。
但季德胜老是搪塞,又白天到黑的忙,采草药,捕毒蛇,制药卖药这期间,内战又开,人们欣喜的脸上重又愁云密布,不知道国家和自己向何处去两年来,季德胜基本上在苏州、常州、扬州、南通等长江两岸活动,卖了无数蛇药,救了数不清的蛇伤病人。
好多地方都知道“江湖蛇医季德胜”的名字,南通一带甚至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有一天,季德胜又来到无锡,白天出了场子,晚上正忙着制药呢,董催弟来了,说是为熟人取蛇药季德胜从刚刚制作好的药中取过一小包给她,董催弟给钱,季德胜说谁跟谁啊,不要,正想到里间继续工作,董催弟接过药却没有走的意思。
季德胜纳闷,刚想问,董催弟开口了:“德胜弟,你跟为姐的说句实话,你有意中人么?”季德胜说:“没有”大半生下来了,季德胜有过充足的金钱和能力娶妻,但兵荒马乱的年代走南闯北,他不想让家庭的累赘牵扯自己一生的精力,他的青春、生命和爱情,都被坚不可摧的事业的信念和非同寻常的实践活动所取代了。
家庭和亲情早已被他置之脑后,虽然父亲生前也有“条件好了,回宿迁买房置地,娶妻生子”的交代董催弟说,人生在世,总要有个伴儿在你身边;老了的时候,还要指望孩子……季德胜无语“我表姐膝下有个不错的姑娘,在她舅舅的稠布庄学生意,因为心疼久病不起的妈,老说这辈子不嫁人了,其实是没遇到适合的;人勤快,心也灵巧,你要是娶过来,为你生个一儿两女的不说,还会帮你生意上的忙啊。
” 董催弟语重心长的样子,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季德胜欣然同意了于是,这桩婚事就算定下了姑娘叫沈根妹,28岁,比季德胜整整小20岁阿炳开玩笑地对季德胜说:“你老小子艳福不浅啊!”简简单单的婚礼,董催弟却忙前忙后,她租了一个熟人的房子作为季德胜夫妻的洞房。
婚后第三天,季德胜就带着年轻的妻子告别阿炳夫妇,去武进、走常州、跑昆山……闯码头去了这一走,竟跟阿炳成了永诀根妹确实心灵手巧,无论在场子上帮衬,还是晚上回家制药,她都是一把好手季德胜心满意足穷人翻身得解放。
1948年,蒋家王朝面临崩溃,长江两岸形势异常严峻数九寒天,季德胜带着即将分娩的妻子来到江阴长江渡口,准备去南通,开春到如东岔河镇祭扫父亲的陵墓谁知国民党守岸部队不让过去,说过去就是通匪,因为江北就是共产党的领地。
季德胜只好带着妻子来到常阴沙土地庙暂栖他含泪给妻子铺了个稻草地铺,又用旧报纸糊了土地庙的破窗,好让妻子生产阴历年后,也就是1948年2月16日,妻子在风雪弥漫中生下了一个儿子,季德胜十分高兴,给儿子起名为“荣生”。
季荣生是后来的“季氏蛇药”第七带嫡长传人他毕业于南京药学院,后在中国科技大硕士研究生班深造,曾长期担任南通市医药界的领导,为了秉承、光大父业,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他毅然“辞官下海”,创办医药生物工程企业,受到了国内外同行的广泛赞誉。
此时,季德胜携妻挈子来到南通天生港安家继续在天生港一带行医卖药1949年2月2日,南通解放,国民党军队及残匪仓皇溃逃通城锣鼓喧天,昼夜欢腾季德胜凭着多年在江湖上行走历练出的对局势的感觉,对妻子说:“看来,江山要彻底改换颜色了,我们应该有好日子过了!”。
清明节到了,季德胜带着妻子、抱着儿子去如东岔河镇祭扫父亲的陵墓在父亲墓前,季德胜长跪不起,26年过去了,他深深感谢老父生前的养育之恩、栽培之恩、保佑之恩,发誓将一如既往地秉承父志,教育好新的一代,将“季氏蛇药”一辈一辈地传下去,为天下的劳苦人造福!。
安定的日子过得很快季德胜觉得,一个太平盛世为他耍蛇卖药提供了一个宽广坚实的舞台他不再受兵匪官霸的气了其实,来到他眼前的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要好一天,季德胜在屋子里制药,有人在屋外大声叫他的名字,他以为是谁被蛇咬伤了,正准备取药盒子,来人已到了门前。
三个人,穿着一式的灰布中山装,一看就是干部模样“季德胜同志,我们是南通市卫生局的,现在局长来看望你了!”被称为局长的叫赵鹏山季德胜听这话一愣,觉得挺新鲜的——过去人们叫他“蛇花子”,今天有人叫他“同志”了,而且很和气、很亲切。
季德胜为蛇伤者治病就像后来人们所知道的那样:南通市卫生局在通过几个月扎实了解季德胜的情况后,决定聘请季德胜为南通中医院蛇医专科门诊坐堂医生,月工资110元在当时,季德胜这个蛇医专家的工资相当于厅级干部了!不仅如此,市政协、卫生局和中医院按照副市长王敏之的指示,还为季德胜一家六口安排了宽敞的住房。
全家搬离天生港土地庙那天,季德胜泪流满面在政府礼堂、政协会议和国庆酒会等许多场合,季德胜都把过去的耍蛇高招亮给大家看,并用自己的蛇药医治,立竿见影季德胜医治过的好多病友也来中医院看望他,祝贺他,季德胜整天笑容可掬的。
中医院院长朱良春也是位医学专家,他觉得季德胜的“蛇药”太有价值了,但不知怎样推广季德胜接连被选为南通市政协委员、南通市人民代表感激政府之余,总觉得有件心事没有完成一个星期天,市卫生局长赵鹏山在家休息,季德胜来了。
季德胜来赵鹏山家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赵局长都以酒相待,哪怕只有一碟花生米,两人也喝得津津有味季德胜是江湖上走过来的性情中人,他把“情”和“义”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正因为如此,才有今天的季德胜找赵鹏山、向政府献宝的事情。
季德胜开宗明义:决定把六世传家之宝献给国家这完全出乎赵鹏山的意料他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过去,人家给你金条、洋房、美女,你都不卖,现在怎么要献出来?”季德胜说:“旧社会,人家根本不把我当人看,看到的就是我这生财的路子;现在,共产党对我这么好,我不能没有良心!”。
赵鹏山又说:“老季啊,这可是件大事啊,你再想想”季德胜说:“我想好多天了,就这么定了!”赵鹏山见季德胜动真的了,电话叫来了中医院院长朱良春季德胜献出了祖传六代的蛇药秘方蛇药秘方是复方,涉及到上百种草药十几种动物,其成分、药理、性能、应用、选方等又不可一成不变,老祖宗在代代相传中使“季氏蛇药”代代发展。
根据季德胜献出的蛇药秘方,南通市人民政府委托市卫生局、中医院组成蛇药研制小组,季德胜参与,大家反复验证、调整,本着精简品种、提高疗效的原则,克服了弊端,扩大了优点,改进手工制作为机器制作,最终形成了灰褐色的药片,并命名为“季德胜蛇药片”。
国家卫生部授予季德胜“卫生医药技术革命先锋”称
第二天,中国医学科学院送来了聘书,聘请季德胜为“特约研究员”最让季德胜难忘的,是周恩来总理的接见周总理握着季德胜的手说:“季德胜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宿迁人,我是淮安人,我们是老乡啊!”又说:“你是有功劳的,人民不会忘记你,你要不断学习,继续前进啊!”。
会议期间,党和国家领导人刘少奇、周恩来、朱德、董必武、邓小平等,又接见了大家,并与大家合影留念这是季德胜终生难忘的事季德胜的传奇经历和卓越成就,使他成为在南通与张謇等人齐名的南通名人《人民日报》、《解放日报》等都先后报道过季德胜的事迹。
晚年季德胜季德胜不止一次地说:“旧社会,人们把我当作一个跑江湖耍蛇卖药的叫花子,今天,人民政府给我莫大的荣誉,我要把毕生精力献给人民的健康事业!”在现实生活中,季德胜真是这么做的1960年8月28日,北京急电给南通市人民政府:国家卫生部指令蛇医专家季德胜火速去武汉,抢救被毒蛇咬伤的解放军空军中尉朱保祥,他危在旦夕,情况极为紧急!。
接到指令的季德胜正患胸膜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一骨碌翻身坐起,立即收拾停当出发下午,一艘海军舰艇从上海来南通接季德胜到吴凇,夜里,一架“依尔14”型专机从杭州转道上海,接季德胜直飞武汉下了飞机,已是深夜11点,六十多岁的季德胜不顾9个小时水米未进,带着小跑冲进了武汉空军医院。
患者已昏迷不醒,牙关紧闭,季德胜拿出自己的大丸蛇药,化开,采用鼻饲法逐滴逐滴从鼻孔注入,一共注入了相当于两颗蛇药的剂量接着,季德胜为患者实施了穿刺排毒手术他切开患者的脓包和溃烂处,黑血和黄脓一起排出后,季德胜又在伤口敷上蛇药粉,包扎停当。
前后只花了一个多小时这时,饥渴疲惫的季德胜已经两腿打颤,站立不稳了…… 三天三夜的紧张抢救,季德胜硬是把空军中尉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中尉朱保祥拉着季德胜的手说:“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季德胜说:“不,是党和政府!”。
季德胜几乎把一生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实践上69岁那年,他还带着中医院的几个年轻人到武夷山捕蛇采药跋山涉水、餐风露宿的野外生活,让年轻人真正体验到了老一辈创业者的艰苦卓绝和盖世功勋人们说,季德胜在中国只有一个,世界也罕见。
现在,“季德胜蛇药片”拓展到了更为宽广的医疗领域,如治疗带状疱疹、乙肝、腮腺炎、肾病综合征、急性结膜炎、复发性口疮、荨麻疹等在艾滋病患者中,近半数以上罹患过带状疱疹,其皮损范围及疼痛时间较非艾滋病患者大数倍,多数患者留下瘢痕疙瘩、色素脱失斑数月,甚至死亡前疼痛不得缓解,常规治疗方法难以满意。
中国坦桑尼亚合作研治艾滋病中医专家组首次将“季德胜蛇药片”用于治疗艾滋病并发带状疱疹,效果良好……季德胜的一生是为祖国的医疗事业奋斗不止的一生他留下的宝贵遗产,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成为世人瞩目的巍峨山巅。
古方新生80岁生日那天,季德胜看着儿孙满堂,特别兴奋,多饮了几杯酒,多说了一些话,不幸因脑溢血去世他整时整点地活了80岁,也相当具有传奇色彩的了季德胜带着毕生的辛劳与成就,快乐地走向天国天上和人间都会景仰这位卓尔不凡的人物。
2005年8月12日于宿迁【版权所有,侵权必究】参考资料: 《宿迁市志》 《南通市志》 《从神秘到绝密——蛇医专家季德胜传奇》(祖丁远著) 《蛇林历险》(金振林著)